刘周茫然地抬起头,被关得太久,思维都有些迟钝,吐字缓慢,“……谁?城主……问的是谁?”
骨白白壮着胆子从门缝里探进光秃秃的脑袋,“城主,锦辰大人……他在隔壁囚牢等您呢!”
殷潮生闻言,周身压抑的暴戾气息微微一滞,随即直奔隔壁囚室而去。
他一离开,囚室内威压顿时消散,刘周激动不已,“锦辰大人!是锦辰大人来了!太好了……我……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骨白白见他这样,连忙溜进来,“嘘!小声点!快把这个吃了!”
它摊开掌骨,上面躺着一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正是锦辰之前交给它的。
“锦辰大人吩咐,让你在今晚子时之前服下此丹,便可魂魄归位,返回阳间!”
“他还说,你的肉身就安置在京城外的宅子里,旁边给你备好了盘缠,你拿上银子就赶紧回家去,你娘亲还在家里盼着你呢!”
刘周如同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突然见到曙光,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枚丹药。
骨白白不好意思地用指骨挠了挠光滑的头盖骨,“刘周兄,你回到阳间后,能不能给我烧点珍珠粉,……胭脂水粉也行!我死了太久了,家里早就没人记得我,没人给我烧东西了……”
刘周连忙点头,用力记下骨白白告诉他的生辰八字,郑重道:“骨兄放心!我一定记得!每月初一十五,都给你烧最好的胭脂水粉和珍珠粉!” 说完,他不再犹豫,将那颗散发着生机的丹药吞服下去。
隔壁囚牢更加阴森,中间是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后方矗立着捆鬼柱。
而此刻,锦辰就站在石台之上。
锦辰含笑看向殷潮生,青衫修长,温润矜贵,左手还缠着红绸带,一端垂落在腰间,仍然是最平平无奇的易容模样,却仍然引人注目,垂眸看台阶下的殷潮生,“城主在找谁?”
殷潮生一步步走入牢内,诡丽的眼睛泛着红,氤氲出极致瑰丽却又危险的水色,死死盯着台上的人。
“你还敢回来。”
他又嗤笑一声,“本座在找谁,你会不知道?”
锦辰看着他慢慢走近,直至来到囚台之下,两人之间,只隔着三个台阶的距离。
锦辰居高临下,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殷潮生冰凉的耳侧,动作狎昵,“城主的心意,向来如这鬼城深渊,难以揣摩。”
殷潮生偏头避开他的触碰,冷声道:“别用这张假脸对着本座!”
他看到这张平凡的面容就心烦,这层伪装仿佛在提醒他,对方一直在欺骗隐瞒。
“好吧。”锦辰倒是好脾气地应了一声。
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轻轻覆盖住殷潮生的眼睛。
带着些许暖意的沉香气息萦绕上来,殷潮生眼睫轻轻颤动,闭上了眼睛,神情看不分明。
锦辰的手掌再移开时,出现在殷潮生眼前的,已然是那张他熟悉又恨得牙痒痒的,俊朗又慵懒邪气的真实面容。
殷潮生一把抓住垂在锦辰腰间那截红绸带的另一端,紧紧攥在手心,仰头瞪着锦辰,眼角眉梢都韵着化不开的怨恨和委屈。
“你骗我。”
“你是人类……你根本就不是鬼!你来鬼城到底想做什么?我恨你,我要杀……”
他却像是被什么哽住,骤然顿住,后面的话语竟不敢再说出口。
杀意汹涌而上,但滔天恨意之下,终究还是生出连他自己都唾弃的不舍。
殷潮生转而狠狠一脚踩上台阶,逼近锦辰,后者却顺势抬手,指尖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指腹细细摩挲着下颌线,语气戏谑。
“又要杀我?既如此,城主还费尽心思找我做什么?”
“您的城主府内鬼侍如云,个顶个的容貌上乘,又何苦惦记着我。”
殷潮生被他轻佻的动作和话语激得更加恼怒,想要凑上去吻,却被锦辰用指尖按住了唇瓣,不许靠近。
“凭什么不让本座亲!”
殷潮生眼神像是能勾魂摄魄,里面燃烧着怒火和欲望,压根没仔细听锦辰在问什么,只觉得这疯狗又在戏弄他,简直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