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恪跨出门槛,魏庭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满肚子受到的憋屈,以及胸中的块垒一并吐出。
再化作斩破虚妄的雷霆。
他默默移开视线,不再看那消失在帘外的落寞背影。
而是将那双燃着悲愤的眸子,死死钉在面色已由平静转为不安的卫孝杰身上。
他没有立刻爆发,反而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冰冷到了极点的平静语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开口说道。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帐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点燃信号退出演武的士卒,姓张名焕,关中人士......隶属于东宫六卫,左右内率府,诸门禁卫队正,授骁骑尉勋官!”
后面,魏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在卫孝杰和太子李承乾的心头。
太子李承乾是后知后觉,直到魏庭那句“东宫六卫,左右内率府”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霍然起身,脸色瞬间煞白!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李恪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阻自己,甚至不惜主动揽下责任。
那根本不是在包庇燕王卫,而是为了护着他,努力维护他这位太子和整个东宫的颜面!
一股冰寒彻骨的悔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魏庭的声音依旧冰冷,字字如刀,继续向他们砍来。
“张焕,于今日下午酉时三刻,与大部队一起急行军八里后,在其一处灌木林休整,不料意外寐着,起身时,头脑昏沉的他,误踩熊窟,滚入身处,因其事发突然,一时忘记了向队伍呼救,加上本身身处队伍最末端,等到他发出呼救时,大部队已经离去。”
说到这,魏庭顿了顿,眼神微微瞟了一眼卫孝杰。
这时的卫孝杰,哪还能不明白魏庭这个眼神的含义。
不外乎他在误认为,那主动放弃的士卒乃是燕王卫时,三番五次的将他比作狗熊,临阵脱逃。
这会好了,这名士卒乃是东宫六卫,太子的人,还真的掉进了熊窝。
无一不是将他先前针对李恪的话,完整的应验在了太子身上。
这会儿的卫孝杰,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得罪谁不好,得罪了太子这位储君,未来的皇帝。
还几次将太子的人骂成“狗熊”,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他尽可能的稳住身形,可一颗颗冷汗,还是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透了内衬的铠甲。
心里反复念叨着 “完了…… 全完了……”
这巧合简直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方才所有的叫嚣与污蔑之上!
他看向李承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来辩解。
最终在看到李承乾那张,仿佛随时要吃人的脸后,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先前那股刁难李恪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深入骨髓的担忧。
魏庭却没理会他的窘境,目光转向脸色极其难看的李承乾,声音平静无波,却又仿佛字字诛心。
“因其久呼而无人应答,自身又因滚落熊窟时,轻微受伤,张焕虽在熊穴之中,奋力攀爬了半个时辰,但还是无法脱困,等到天色入夜,将身上所携火折,点燃照明,在火折燃尽的最后一刻,张焕不知作何想法,最终点燃了信号弹,依演武规程,判定其已丧失战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