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他挺好,那人家又不喜欢我。”林蔚然又去冰箱拿了两个冰淇淋,丢给我一个笑道,“算了算了,小少爷,太像男人了,男的很可怕。”
她回到沙发上,又靠在我身上,语气有些惆怅,“阿遥,你知道,我这次遇到的病人是什么情况吗?”
“怎么了?”我给她捏了捏脖子问她,“护士跟我说,是卧轨自杀未遂的患者。”
“嗯。”蔚然点点头,接着对我说,“是个,犯罪嫌疑人。男的,他酗酒家暴,殴打他老婆,失手把受害者打死了,警察抓捕他的过程中,他跳下铁轨企图自杀。火车整个从他下体碾过去。”
“什么?!”我吓了一跳,问林蔚然,“死了吗?”
“很不幸,我和weidel教授一起,把他救活了。”蔚然说到这,点燃了一根烟,“盆骨以下几乎已经被碾碎了,只能全部截肢,相当于只剩下了一半的人。”
“那也挺好。”我冷笑一声,“死了太便宜他了,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终生监禁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蔚然又吸了口烟,语气有些茫然,“我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想,我可不可以不救他,可不可以哪个地方不小心下手重一点,他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你当然不会这样做,林医生。”我也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样就违背了你的职业道德,他一心求死,你救活他,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嗯。”林蔚然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看到他胯部以下全部截肢,以后连上厕所都要靠人工肛门和人工尿道。我就想,我作为医生,我再恨家暴男,我也不能违背我的职业道德。
你也是,你作为大学老师,就算再恨男的,如果有一个?nnlicher bewerber(男性申请者),他的bg很exzellent,面试表现也不错,你也不能仅仅因为,他是男人,就不录取他。”
“嗯,你是对的。”我靠在林蔚然肩膀上,当然明白她说的一切,如果我在面对一个优秀的男性申请者时,仅仅因为,他是男人就reject,那我和那些因为性别就拒绝女性申请者的老登们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我目前真的没有见过,优秀的,面试也还可以的,?nnlicher bewerber。”我无奈一笑,“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当然,我现在带的praktikant(实习医生)也都是女的,这说明,这是男人太笨了,不是我们的问题。”
“Exakt.”(没错)我点头。
第二天,我和蔚然一起,请Iseylia师公和Astrid去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吃饭,Iseylia听完了我的描述后,果然说出了那句,我们都意料中的话。
“京都大学竟然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就怀疑你是性别歧视者。他们脑子坏了吧,别干了辞职吧,妈妈养你。”
师公、Astrid和蔚然都笑了,Astrid点点头,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握住了我的,心疼的看着我说:“哦不,Arteis,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天使,你也一定是很好的教授,我想你和妈妈一样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你,哦不,他们真过分。妈妈说的对,Arteis,你不要上班。你知道吗,我在外婆给我的储蓄账户里存了很多很多钱,Arteis我会给你钱,你不用担心。
“天呐Astrid!!”我感动的热泪盈眶,抱起她亲了好几下,“我的宝贝,你才是天使,你是真正的天使,没关系宝贝,姐姐还没有被开除,我可以工作赚钱。你是我的妹妹,姐姐不能花你的钱,你应该把你的钱,都给你自己,去买你喜欢的所有东西。”
“可是…爸爸已经把我喜欢的东西都给我了。”Astrid看了看程澈,露出天真烂漫又善良纯真的笑容,“所以我没有想要购买的东西,Arteis,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我的钱全部给你,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
“师公,还缺女儿吗?”
我和蔚然异口同声,我又抱紧了Arteis,亲了亲她的额头。
“小公主,我不伤心,我一点都不伤心。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负面评价,我,还有你妈妈和Lynn,我们才应该证明,我们没有性别歧视,只是女性天生就比男性更强大更努力。就像Astrid,你还那么小,但你已经是最善良的孩子,你那么无私,就像救世主,像你的妈妈。你们都在拯救世界。”
Iseylia也笑了,温柔的看着我说:“别担心,亲爱的。只是走个流程,不会怎么样,我也接受过很多次这样的调查,最后的结果——都是虚假举报。”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调查结果报告,果然,就像我们预料的一样,那几位学生对我性别歧视的指控完全是不实举报,学院已经发邮件严肃告诫批评那几位学生,但是也提醒我,在工作中,要更注意学生性别比例和对不同学生的态度。
我笑笑,象征性地回复了一句,『thanks for you work and uandg』,删除了邮件。
两个月后,假期结束,我登上了前往大阪的飞机,林蔚然送我去的机场,Sauel并没有出现。
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前,在大学天文台,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确定了下一篇论文的题目——『nstrag the deer Equation of State and Alternative Gravity theories through ulti-ssenger observations of ron Star Low-ass x-ray baries and pulsar bck widow Systes』
(通过中子星低质量x射线双星与脉冲星黑寡妇系统的多信使观测约束致密物质状态方程与替代引力理论)
然后,我和蔚然一起去了克罗地亚度假,他没有邀请我,我自然也没有邀请他。
上飞机前,我给Sauel发了一条信息,【我回京都了。】
半个多小时后,我收到了他的回信,【好的,旅程平安。】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我又收到了他的信息。
【Arteis.】他永远都这样,短信都工整的像在发邮件。
【抱歉,两个月前让你不快。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在工作中可以如此契合,在生活中却总是会有矛盾。我想,也许是我不够理解你。但我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我仔细思考后,我想,也许对我们来说,维持现在,仅限于朋友和研究伙伴的关系,会比恋人更好。】
对于他的回答,我并不意外,难过吗,好像也没怎么难过。我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并不是非他不可。不,也可以说,是非他不可。如果失去了他,我的研究进度会大大降低,那我真的会发疯。
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做实验,一起研究脉冲星,一起写论文。所以,没什么不好的。
我立刻回复他:【嗯,你说的很对,我也这样认为。】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别忘了在4月30号欧洲中部时间晚上23:59前,把你写的‘状态方程与替代引力简并性’的研究报告给我。】
【知道了,Arteis教授。】他竟然给我发了个k的表情,【我会在4月20号前就发给你。】
【很好。】
我回复,笑着调整了座椅躺下,距离tenure终审只剩三个月,成败在此一举,接下去的13个小时飞行时间,可能是我最长的睡眠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