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隐想拿起桌上那个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砸死她。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臭无赖!
嵇隐再度被她气得红了耳朵……但气归气,这副拐杖嵇隐还是需要的。
距离去花楼上工的时间还有一点,嵇隐便提前拄着拐杖在院里走动适应,唐今交完画稿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看热闹似的在院里给他鼓掌叫好……
叫了没一会儿嵇隐实在忍不住,单脚跳着来追打她了。
唐今哎哟一声被他打到,“阿兄你这一下——至少得赔我三十文吧,阿兄你现在欠我四十三文了,下月的租子哎哟哎哟——”
唐今被他追着打。
别说了,在院里这么几圈跑下来,嵇隐单脚跳跟杵拐杖的熟练度急速上升了。
最后甚至还是唐今先累得跑不掉了,停下来坐在石桌边直喘气,任由嵇隐用拐杵她也不动了。
“不行了,真不行了……”唐今摆手求饶。
嵇隐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笑了又忙敛下笑……
可一瞧她瘫在石桌上那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他就又想笑了。
昨日还能抱着他跑去医馆呢……方才扛他也很是有劲,怎么这跑上一会却又不行了。
嵇隐也是看不懂她的体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说不定这会又是装来骗他的。
嵇隐轻哼了一声,也不管她了,回屋换衣服准备去花楼上工去。
而唐今仍旧瘫在石桌上直喘气。
她这副样子当然……
当然不是装的了。
谁没事会乐意装出一副自己很肾虚的样子啊?
至于昨天能抱着他跑,还有刚才扛他的那下,那不都是用了藤蔓作弊吗?
唐今大趴在石桌上,少顷,换了一边脸继续趴——大冬天的石桌怪冰的,刚才那边脸冰麻了换一边。
不过等嵇隐换好衣服拄着拐杖出来的时候,唐今已经恢复好了,送他到门口,“路上小心,慢些走也没事,不要再摔了。”
嵇隐背对她“嗯”了一声,便拄着拐杖走了。
唐今站在门口看他。
他拐杖用得还挺顺手的,路走得也还算稳,就是……
街道上难免有人,人一多了,他那样慢吞吞地走就不方便了,有些不长眼的人擦着他身边走过,险些就把他给撞倒……
道路两边又是各种摊子铺子,他也没法沿墙去走。
而且这附近的人本就常把他当作谈资,眼下他拄着拐杖头上还缠着纱布,周围那些人看他的目光……
嵇隐只能用力撑着拐杖,走快些,再走快些。
可一走快了,就走不稳了。
地面本就有雪,拐杖不知杵到了哪,猛地一滑,嵇隐整个人就跟着往前栽去。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疼痛。
砰。
闷闷的一声,嵇隐撞到了什么,却不是很疼。
有人揽着他的腰将他抱住了。
鼻尖闻到清冷的书墨香,还有……一股他也常常在家里闻见的,她熬煮的药的香味。
唐今将他扶稳,转过身,“上来吧。”
“……什么?”
“上来。”唐今拖长着嗓音催促他,“再不上来我可又要跟阿兄收钱了。”
……
嵇隐还是趴到了她的背上。
他们的住处离花楼不近,途中又开始下雪了,嵇隐撑着伞,趴在她的背上,很久很久,久到嵇隐觉得她好像已经这样背着他走过了一天一夜……
他埋下脸,在她颈边,很轻很轻地与她说了一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