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或许是为了移开后背上的注意力,他还是开口说了。
一到冬日,一些人日子难过,就会化作乞丐沿街乞讨,或是化作匪盗混混去劫掠旁人的东西。
在花街那种没人管的地方这种混混尤其多。
为了避开那些混混,嵇隐这段时间已经尽量等天亮些再回家了。
可今日却还是让他碰上了。
他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主动将竹篮里的食物都让出去了,可那些人又要钱,他说了身上没钱他们不信,又硬是上来抢他……
挣扎中一切都是混乱的。
也不知是谁用木棍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当即晕倒在地,意识模糊之间,又有人趴到他身上来扒他的衣服,想要……
“不过,”嵇隐自嘲地笑了一下,“大概是瞧清了我的脸吧,最后又都跑了……”
他竟也该感谢自己这张恶鬼般的面容了。
嵇隐抓紧了手臂上的衣服,指尖用力到发白。
唐今沉默听着他的讲述,蓦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嵇隐一惊,“你……”
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她话语间的气息很凉,都轻轻地洒在他颈边,“阿兄,我现在是蒙着眼睛的,记性也不好,不论你现在露出什么模样,我都不会记得的……”
所以。
“阿兄,哭吧……”她低低在他耳边说。
鼻尖就在这样简单的四个字里蓦然涌上无法克制的酸意,视线被瞬间盈满眼眶的泪水模糊。
嵇隐扭过头去,声音沙哑,“谁要哭了……”
可有豆大的一颗水珠,温凉的,颤抖着砸在唐今的手臂上。
唐今静静抱着他,任由那些泪水将她的衣袖打湿。
许久之后,嵇隐慢慢平静了下来,也察觉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
她就这样抱着衣衫半褪的自己。
耳根顿时一热,嵇隐又开始推她,“放手……”
唐今叹气,“阿兄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嵇隐没有说话,在她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要她赶紧松手。但唐今也不是好惹的,才安慰了他他就这样对她,唐今当即就掐了回去,可这一掐——
手掌碰到的却并不是嵇隐的手。
嵇隐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短暂但又似乎极其漫长的沉默后,嵇隐浑身颤抖,蓦然爆发出一股脾气狠拍她的手,沙哑的嗓音中满是羞与气,“你这混账……无赖!松手!”
唐今:“……”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看不见的好不好。
忽视掉正好压在掌心里的,那一小颗凉凉圆圆……咳的柔软触感,唐今收回手,装作不知,“阿兄为何打我,就准你掐我,不准我掐回去了?”
“你——”
嵇隐回头瞪她,瞧见她眼上还蒙着的缎子,又是一阵气恼——他总不好说自己发火是因为她碰到了他的……
但他不信她不知道!
她一个日日混迹花楼的……
嵇隐抿住了唇。
但即便如此嵇隐也说不出口。
只能忍着耳尖面颊上的热意,又气恼地扭过头去,将松垮的衣衫紧紧拉上,“药已经上好了,出去。”
唐今也不好意思多留了,“阿兄好眠。”说罢便扯下蒙眼的缎子,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