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公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强烈地震响在这一片风雪里。
……
让龟公动摇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从他身上挖出有关齐胜的事。
但这恐怕就不是一点暧昧勾引能做到的了……为了不引起龟公和齐胜的警觉,她还不能操之过急……
或许是酒喝多了风吹久了,也或许是这花楼里的香粉味太重了,唐今稍稍有些头疼。
她抬起头想呼吸口新鲜空气,可视线抬起,却蓦然看见了那道站在廊下的身影。
不知他是从何时起站在那里的,也不知他究竟在那儿站了多久。
那处廊下的灯笼刚好坏了,二楼上的光也穿不过灰色的瓦檐,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雪花一片一片地从天空上往地下落,风却不知何时停了,甚至好像连一丁点的风都没有了,就只有安静下落地,要淹没这天地般的雪。
唐今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
他呢?
“……娘子,娘子?”
身前的呼喊让唐今回神,她低头看向龟公,又习惯性地挂起笑,“嗯?”
“娘子瞧什么呢?我说话你都不听……”龟公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就“呀”了一声,嫌恶拧起眉,“他怎么跑出来了?娘子快别看。”
说着龟公就拉着她转了个身,像是生怕她吓着似的,“那是我们楼里的厨郎,做饭还算凑合,但脸上长了块青斑,生得跟恶鬼似的……”
“我平日都叫他待在后厨里不要出来的,今日不知怎么跑出来了,没吓着娘子吧?”
唐今想笑着回话但又实在有些笑不出,视线再次看向廊下——
那儿已经没了人。
……
即便要用“涂了黑粉”“雪大或许没看清”之类的话自欺欺人,唐今也没法说服自己。
还是面对事实吧。
晨钟敲响,唐今没有再和往常一样紧赶慢赶地抢在嵇隐前头跑回家,而是索性就站在了街道尽头等嵇隐。
没有一会,嵇隐提着竹篮缓缓走了过来。
天色昏暗,唐今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见他走到了自己跟前也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不由得开口喊了他一声:“阿兄……”
嵇隐径直从她身前走了过去。
唐今唇动还想叫住他,可看了一会他的身影,又慢慢闭上了嘴,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回家。
落了一整夜的雪,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
靴子踩在这些雪里,咯吱咯吱地,不断发出刺耳又难听的声音。
今日的这条路好像有很长,好像很难走,终于走到家的时候唐今都松了口气。
但她很快又把这口气提了起来。
担心嵇隐会不让她进家门。
好在嵇隐还是没有直接把她锁在门外,唐今跟在他身后进了门,也隐约瞧见了一点希望,“阿兄……”
“滚。”
“……阿兄?”
“今日之内收拾好东西。滚。”
像是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唐今从未听他用过如此冰冷的语气,也从未在他的语气中感受到过如此极致的厌恶。
没有再与她说一句话,甚至不愿回头看她一眼,嵇隐回屋,砰的一声,重重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