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阿尔帕的视线渐渐模糊,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多年前的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恰斯卡的时候,小小的女孩躲在绒翼龙的翅膀下,警惕的看着自己。
谁能想到,多年后,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个被绒翼龙抚养长大的女孩手里?命运的无常,多少有些令人唏嘘。
“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真正融入人类,成为了花羽会的一员……没想到,你还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头绒翼龙。”
“你的世界里,终究还是龙比人更重要啊。”
恰斯卡抓着衣领的手因愤怒颤抖,听到阿尔帕那句 “你还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头绒翼龙”,她立刻狰狞的反驳道:
“我是人,还是绒翼龙,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我现在脑子里只知道,你杀了我姐姐柯娅,你必须为她偿命!”
此刻的她,早已不在乎什么“人龙平等”的辩解了·
姐姐的死而产生的伤口,唯有阿尔帕的命,才能稍稍抚平这份深入骨髓的痛苦。
她的手臂微微抬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松开手,让阿尔帕坠入万丈深渊。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却突然顿住了动作,眼神复杂地看着阿尔帕,冷冷地问了一句。
“在你掉下去之前,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现在后悔你所做的一切吗?后悔勾结愚人众、害死那么多绒翼龙,也害死了我姐姐吗?”
这句话里,藏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或许是期待阿尔帕能有一丝忏悔,或许是想为自己的复仇找到更多“正当”的理由。
可阿尔帕听到这个问题,却奋力的张开了双臂,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愿赌服输的坦然。
“我只是输了,不代表我觉得我做错了!”
“只死了几只绒翼龙,我们纳塔的燃素科技就迈进了一大步,让纳塔人最后能摆脱对龙的依赖,自由翱翔于天空。”
“这笔交易,在我看来很值!”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恰斯卡,又抛出那个直击人心的问题。
“而且,还是那句话,你我都清楚,若是我当初没抓你的龙姐姐柯娅,只是抓了其他无关紧要的绒翼龙,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非要置我于死地,你信不信?”
恰斯卡又愣了一下,心乱如麻的她,根本无法回答这个直击内心的问题。
迟疑了足足两秒钟,恰斯卡才猛地回过神来,避开阿尔帕的目光,语气里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不自信,为自己辩解道。
“你别胡说!你里通外国,勾结愚人众,还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绒翼龙,就算我放过你,花羽会的族人也不会放过你!”
“穆托塔首领更不会容忍你这样的叛徒,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她刻意强调阿尔帕“里通外国”的罪名,将自己的复仇,包装成 “为部族除害”,以此掩盖内心的动摇。
可阿尔帕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没有丝毫忏悔,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从容。
“你不用找这些借口。我从来都不怕花羽会的惩罚,也不怕穆托塔首领的追责。”
“我只是输在抓了不该抓的龙上,输在不该动你最在乎的人上。”
“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与愚人众合作,只是…… 我会避开柯娅,避开你在意的一切。”
看着阿尔帕那双坦然赴死的眼睛,恰斯卡抓着衣领的手突然一顿,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不解瞬间爆发。
她想起多年前,自己刚被花羽会接纳时,阿尔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那些温暖的画面,与眼前这个冷酷的叛徒重叠在一起,让她心脏阵阵抽痛。
“靠武力达成的和解过不了几天就会瓦解… 因为牵绊才是文明的基石!” 恰斯卡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喊出这句话,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是你当年教我的啊!你说过,纳塔的强大不是靠征服,是靠人和龙、人和人之间的牵绊!”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她不明白,那个曾经强调“牵绊”的长老,为什么会为了所谓的 “科技进步”,亲手斩断与绒翼龙的羁绊,甚至不惜勾结外人,残害伙伴。
阿尔帕看着恰斯卡泪流满面的模样, 或许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她坦诚的讲述道:
“过去的我,在我孩子死的那一刻,就随着一起去了。”
“从那天起,我就不是我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为了完成我孩子意愿的躯壳罢了。”
她的孩子,毕生梦想是靠自己的力量翱翔天空。
这份执念,早已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为了实现它,她可以不惜一切,包括背叛曾经的信念,包括牺牲无辜的生命。
说完这句话,阿尔帕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彻底的释然。
“松手吧,恰斯卡。我欠你的,欠柯娅的,都该还了。”
恰斯卡看着她坦然的模样,握着衣领的手指渐渐失去力气。
她吸了吸鼻子,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看了阿尔帕一眼,轻轻一推。
阿尔帕的身体向后一仰,朝着下方无尽的云雾坠落。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任何回忆涌上心头。
或许,正如她所说,真正的阿尔帕,早就随着孩子的死亡,消失在那场实验事故里了。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完成执念后,终于可以解脱的躯壳。
当阿尔帕的身体砸在地面上时,一朵凄美而刺眼的血花在地面绽放。
她躺在那里,眼神无光,瞳孔涣散地望着天空,头顶的阳光依旧刺眼,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正常。
这场因执念而起的悲剧,终于以最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