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不是普通女子,是肩负着大唐与吐蕃和平使命的公主。
出了松州地界,地势愈发险峻。马车在盘山道上颠簸,凌云始终骑着马紧随车旁。
某日途经一处断崖,狂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马车突然打滑。千钧一发之际,凌云飞身下马,用肩膀死死顶住车轮,玄甲被岩石磨出刺耳的声响。待马车稳住,他的手臂已渗出鲜血。
"伯父!"公主掀开帘子,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
她取出绣帕想要下车查看,却被凌云抬手拦住:"成儿莫要下车,风大伤身。"
他将染血的手背到身后,强笑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妨事。"
暮色四合时,队伍在山谷扎营。凌云亲自巡视完营地,又去查看文成公主的帐篷是否稳固。
掀开帐帘的瞬间,他愣住了——案几上摆着熬好的金疮药,旁边压着张素笺,上面是娟秀的字迹:"伯父有伤,还望珍重。"
他望着药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喉头突然发紧。
多好的孩子,若不是为了大唐,吐蕃两国大局,她此刻应该还在长安深闺,还是李道宗那厮的贴心小棉袄。
可惜了……
西行半月,终于到了大唐与吐蕃的边界。
界碑上"大唐"二字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文成公主走下马车,望着界碑另一侧连绵的雪山,突然想起长安的朱雀大街,想起宫中盛开的牡丹。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眼眶。
"文成,过了此碑,便是吐蕃地界。"凌云翻身下马,声音低沉,"伯父已与吐蕃接应的队伍约定在此汇合。"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松州的桂花蜜糕,伯父特意让人备下的,路上饿了可以吃。"
文成公主望着他眼底的血丝,望着他铠甲上凝结的盐霜,突然屈膝行礼:"多谢伯父一路照拂。
此去雪域高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若有来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擦泪,剩下的话乃是:他还做大唐的公主,还是伯父的侄女。
夕阳将雪山染成血色,文成公主最后回望了一眼大唐的方向,毅然转身跨过界碑。
她的茜色嫁衣融入漫天晚霞,身后,一万铁骑与送亲队伍静静伫立,看着那个纤弱却坚定的身影,渐渐化作雪域高原上一抹永不褪色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