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史终于将没了温度的目光移开,转过来望向疏月,“何事?”
疏月目不斜视,闻言继续恭敬回禀:“夫人说,她想快些好起来,想请老爷同意她试一试。”
徐太史心下一震。
这么久了,这可是夫人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想要快些好起来。
他不觉心生欢喜,可一想到她说想试一试,那份升腾起的欢喜就当即烟消云散。
试一试,她想如何试?
照这女医的方法试吗?
这一下,他不只是眸光变冷,就连脸色也一度冷了下来。
宽袖下的玉扳指不住转动,终于,他手指一紧,将扳指用力一摁,肃着容道:“除了这些,夫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疏月再次恭敬颔首,将主子方才交代的话一一复述出来:“夫人还说,她确实害怕见到陌生人,但她也的确想要快些好起来,故而让奴家过来请老爷同意之外,夫人还让奴家来寻苏娘子商量一下,若启帐后夫人以黑纱蒙眼继续看诊,不知可否?”
话音一落,不管是徐太史还是苏淡云都齐齐怔愣了下,不约而同露出意外神情。
而相较之下,徐太史明显要震惊许多,听罢就忍不住唰地朝那片床帐远远望去,似是要立刻穿透那床帐看清那帐中人的神情。
然床帐厚重,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也将他的心盖得闷闷沉沉。
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烦躁,下意识就迈开了脚,径直朝那床榻走去。
疏月见状,会过意来,急忙转过来朝苏淡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娘子您受累了,要不先移步到隔壁房间先喝杯热茶用些点心,稍作歇息可好?”
虽是询问,语气却更像在陈述一个明确的安排。
苏淡云自是听出来了,下意识拿余光扫了径直往床铺过去的背影一眼,随之就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领着锦善跟上疏月往外面走去。
眨眼的功夫,里间就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徐太史走到床前,才站定脚,一只玉手就率先挑开了床帐。
他不觉微怔了下,随之低头望去,迎上那玉手主人投来的目光,他所有的风风火火焦急烦躁当即就被这目光中的温柔恬静给悉数拦了下来。
一口浊气缓缓从肺底呼出,终于,他朝她温柔地扬了扬唇角。
“卿安。”
他溫声唤道。
“珩郎。”
她柔柔地回,气息如兰,如春日润物的细雨,很快就浇灭了面前人残留的一丝半点儿火气。
然火气虽不再有,想说的话却依旧有很多,一股脑地堆在喉咙,似是在争先恐后,哪一句都想要最早往外跑,最终却没一句能成功跑出来。
沉默间,面前再次传来了声音:“珩郎,我想试一试。”
徐太史听着,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了生硬的一句,“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她朝他轻轻点了下头,又定定望向了他,“珩郎,你那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想快些好起来,想继续好好陪着你。”
徐太史怔住,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口中说的“那日的话”具体所指为何,当即心头猛地一震。
原来那日阿嫣醒着?
他的自言自语,阿嫣都听到了?!
那阿嫣她为何不理睬他?
是真恼了他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中不觉慌乱又无措,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面前人似是看懂了他的心思一般,不禁微微弯了眉眼,露出个含了歉意的笑,“那日我太虚弱了,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所以......”
她微顿了下,随之目露恳求,“珩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时日不多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何不让那位小娘子再为我好好看诊一次?
你放心,我是仔细想过了的,照我的方法不会有问题的,信我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