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只能僵硬着冷冷回道,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燕乘春听着,却愈发显得无辜又不安,更为不解地道:“永定侯说我多想了,可为何我看永定侯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差上不少,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
说着,他幽幽叹了一气,一脸自责沉痛,“唉,看来我的确做过什么得罪永定侯的事了。其实不瞒永定侯,我虽年轻,但有时记性是真的差,不管是帮了人还是得罪了人,有时转个身就不记得了。
我自知自己这毛病不好,毕竟有时想要回头道歉都忘了要找谁说,就算记得要找谁说,却也不知该为何事去说,也因此对那些被我得罪过的人颇为心怀愧疚。
这不,我观永定侯见我之反应,便特意前来叨扰一问。毕竟如今你我同朝为官,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我无意间得罪,还望永定侯坦言告知,我也好知晓跟你当面赔个罪,日后也会多加注意才是。”
这话说得诚恳无比,却让贺怀琛听得差点儿吐血。
转身就忘?
那不就是说这人已经忘了在苏宅门前如何羞辱自己的吗?
那自己若真将那些事提出来,是否反而被说是斤斤计较了?
贺怀琛上回就领教过燕乘春嘴皮子的功夫,差点儿没被气吐血了,这下再尝,再一次被噎得几乎呕死,恨不能直接甩袖走人。
然此时从衙门出来的官员大都已经留意到了他们这边,其中更有好热闹的嗅出了八卦的味道,磨磨蹭蹭驻足在不远处,表面佯装三三两两说着闲话,实则全都竖着耳朵留意着这边动静。
贺怀琛感受着周遭越来越多的目光往自己这边投来,气恼之余,也终于咂巴出了些许问题。
这人这会儿主动迎上来,怕不是故意的?
故意过来打招呼,故意在此时说自己不待见他,还故意让别人都能听见!
虽说自己不待见他确是事实,可东宫卫率的职位是圣上亲自任命,自从这空悬已久的职位,突然降到了燕乘春这么个纨绔身上,朝中就炸开了锅,出于各种原因,许多官员私下里都有互相奔走仔细打听,也的确打听出了越来越多的消息。
当然,虎韬卫之事属于机密,极少人能知晓燕乘春就是过去的虎韬卫指挥使,曾带领着虎韬卫在太子手上发展壮大,这些消息肯定是打听不来的。
然大家一番努力下来,譬如燕乘春虽是纨绔,却早就习得一身本领,又譬如多年前在太子遇刺之时,就曾浴血救过太子性命诸如此类的消息还是打听到了不少。更有敏锐者还探知到了燕乘春早就在暗中替太子办事,早就是太子的心腹一枚。
对于这时常能接触到自己前妻之人,贺怀琛自不可能忽视,也早就跟其他官员一样暗地里打听良多,自也听到了这么些消息。
若自己今日不解释清楚,与面前人的这番对话让有心人听了去,未免就会传出自己不待见东宫出来之人!
而这人又恰好是太子心腹,一个不慎,很可能还会被人谣传成了自己不待见太子!
这人看似谦逊客气的一番话,简直处处都是坑!
贺怀琛心中飞快分析出了利弊,官袍宽袖下的双拳早已握出了青筋。
此时看着面前人那一脸的无辜不解,他真是从没觉得这张好看的脸如此可憎过,真恨不能冲过去将披在那上头的小白兔皮给撕剥下来,再狠狠啐上一口!
可想归想,此时顶着同僚们或好奇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他自是不能如是做的,便只能再一次咬碎了后槽牙,僵硬挤出一抹歉意的笑来,“将军真的误会了,在下只是在想着公事,一时没回过神来而已。”
燕乘春意味深长望他,“哦,是吗?我见永定侯见着了我,连个招呼都没有,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呢。”
这人还有完没完?
一个劲地提打招呼的事,这是非要看着他照规矩行了礼才肯罢休吗?
还健忘!
这分明就是记性好得很,故意来找他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