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玄烨已长成八岁少年。
褪去了幼时的青涩,他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锐利,只是看向顺治时,依旧带着少年人对父亲的孺慕。
这几年,董鄂嫔(原董鄂妃)虽被幽禁翊坤宫,却从未安分,甚至试图在玄烨的饮食中动手脚。
但这些伎俩,在顺治的默许与玄烨的警觉下,终究成了跳梁小丑的闹剧。
顺治念及福清自幼失恃,始终未下死手,只将翊坤宫看管得愈发严密,让她彻底成了深宫囚鸟。
这日,养心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龙床之上的顺治早已没了往日的帝王威仪。
他面色蜡黄,呼吸微弱,锦被下的身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唯有看向床前的玄烨时,眼底才残存着一丝光亮。
“阿玛!阿玛!”
玄烨快步奔至床前,原本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
他死死攥着顺治冰凉的手,滚烫的泪水砸在顺治手背上,
“您怎么成了这样?太医呢?快传太医啊!”
顺治艰难地掀了掀眼皮,喉间发出细碎的呻吟,他想抬起手擦拭儿子的泪水,手臂却重若千斤,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玄烨见状,连忙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用脸颊的温度温暖着父亲冰冷的掌心,哽咽道:
“阿玛,您别丢下我。大清还需要您,儿臣还需要您啊!”
顺治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意,目光缓缓移向立在殿侧的鳌拜。
鳌拜身着铠甲,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满是凝重——
他是顺治钦点的辅政大臣,更是玄烨的骑射师傅,这些年一直悉心教导玄烨,君臣师徒情谊深厚。
“鳌拜……”顺治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说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玄烨……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呼吸愈发急促,
“你是他的师傅,更是大清的柱石……务必好好教导他,教他识人辨心,教他权谋制衡……让他担起大清的重任,做个合格的帝王。”
鳌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重重叩首,额角磕在金砖上,声音斩钉截铁:
“皇上放心!奴才此生必当肝脑涂地,护太子周全,辅佐太子治理大清,忠诚不二,至死方休!”
顺治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细的通传:“太后驾到——”
孝庄太后一身素衣,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往日端庄沉稳的她,此刻眼眶通红,脸上满是泪痕。
“福临!我的儿!”她扑到床前,握住顺治另一只手,声音颤抖,
“你怎么样了?额娘来看你了。”
“额娘……”顺治看到孝庄,眼中泛起水光,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儿子……先走一步了。玄烨年幼,性子还需打磨,往后……就劳烦额娘多教导着点。”
“好孩子,别担心。”孝庄紧紧攥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
“有额娘在,定会护玄烨平安,助他坐稳这江山。你安心便是。”
顺治看着孝庄,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道:
“额娘……儿子想最后吃一次你做的……栗子面窝窝头。”
那是他幼时最爱的吃食,当年孝庄还未成为太后,常亲手为他制作。
孝庄闻言,心中一痛,连忙点头:
“好!额娘这就去做!你等着,额娘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转身便往外走,步履急切,生怕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儿子。
直到孝庄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顺治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鳌拜,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鳌拜,朕还有一道密旨。”
鳌拜心中一凛,连忙抬头:“奴才恭听圣谕。”
顺治示意身旁的太监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太监双手捧着,递到鳌拜面前。
“若是有一日,太后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不愿还权给亲政后的玄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