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董鄂妃刚执起玉壶,给伏案批奏的顺治续上半盏雨前龙井,殿外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吴良辅弓着身子,几乎是贴着门槛挪进来,素色宫靴踩在地上悄无声息。
他手里捧着一方明黄丝帕,垂着眼不敢看御座上的帝王,声音压得极低:
“启禀皇上,承乾宫来报,佟庶妃顺遂诞下一位阿哥,哭声洪亮,太医说母子平安。”
顺治握着朱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黑点。
他搁下笔,起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带起一阵风。
“知道了。”
他淡淡应着,目光掠过殿外的宫墙,“备轿,朕去看看。”
董鄂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指尖,她却浑然不觉。
原本带笑的唇角缓缓垂下,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敛住眼底的失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系着的羊脂玉双鱼佩——
那是顺治前几日刚赏她的,说盼着她腹中孩儿如双鱼般顺遂。
“皇上。”她轻声唤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手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
“臣妾的肚子……方才突然动了一下。许是腹中这孩子,也想念阿玛了。”
她说着,抬眼望向顺治,眼底盛满了期盼。
顺治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他走到董鄂妃面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触到她微凉的肌肤,可那双平日里总含着温柔的眼眸,此刻却像结了层薄冰,清明得没有半分暖意。
董鄂妃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皇,皇上……”
“董鄂氏。”顺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力道不重,却像冰粒般硌得人难受,
“佟庶妃初诞皇子,乃是皇室喜事,此刻不是你耍小性子、争宠爱的时候。”
董鄂妃的脸瞬间白了几分,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酸涩,声音细若蚊蚋:
“臣妾……臣妾知错了。”
“知错便好。”顺治收回手,语气没有丝毫缓和,
“在殿内好生静养,朕去去就回。”
说罢,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龙袍的衣袂在烛火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景仁宫
佟嬷嬷正守在暖阁外,忽闻太监尖细的传报声,忙整了整衣袍迎出去,见明黄色龙袍身影踏入宫门,立刻屈身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顺治帝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殿内素雅陈设,语气平淡:
“佟庶妃身子如何了?”
“回皇上,庶妃生产后气血未复,这会儿刚歇下,恐不宜接驾。”
佟嬷嬷脸上堆着谦恭的笑,小心翼翼回话,
“奴婢已命人炖了参汤,等她醒了便奉上。”
“无妨。”顺治抬脚往暖阁走,脚步未停,
“朕不是来扰她休息的,只是听说三阿哥降生,过来瞧瞧。”
佟嬷嬷心中一喜,连忙转身入内,小心翼翼抱出襁褓中的婴孩,快步走到顺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