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米......原来那一年来寺里的孩子,就是你么?”
纪东歌怔怔地想。
对这件事,他后来在心中只有一些零星的记忆。
他只记得自己那天正在苦思冥想师父的问题。
傍晚时候,似乎的确有个惹人烦的姑娘来缠过自己,可纪东歌当时并不在意那姑娘说了什么,也不在意那姑娘长什么样。
他只记得自己烦躁挥手之后,那姑娘就灰溜溜地伤心离开了。
而纪东歌终于得了清净,继续思考起师父的问题,在晚上入睡前他找到师父,告诉了师父自己思考了一整天的答案。
可师父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并没有评价他的对错,只说了句:
“等以后吧。”
纪东歌的脑海中,过往的回忆渐渐浮现了出来,记忆中那个姑娘模糊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清晰。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陈米啊......
难怪那年入学测试的时候,她会主动来找我组队......
“小和尚小和尚,你就告诉我嘛!我跟你一起想想!”
小女孩拉住小沙弥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
纪东歌笑了笑,双手合十,又指向头顶的树林:“师父问我,是这鸟儿在动,还是鸟儿身下的枝条在动?”
“还有这种奇奇怪的问题?”陈米嘟着嘴,随即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我觉得是鸟在动。”想了会儿,陈米郑重开口。
“为什么?”纪东歌问。
“唉,小和尚你真笨!”陈米摸摸纪东歌光秃秃的脑袋,“你想啊,要是没有鸟儿在枝头上跳来跳去,枝条又怎么会动嘛?”
“......”纪东歌愣了愣。
他从没这么想过,在他看来动了就是动了,鸟和枝都在动。
见纪东歌呆愣着,陈米拍了拍这个小沙弥的肩膀。
“放心吧,你就这么跟你师父说,他保准会夸你聪明!我大姐可经常夸我聪明的!”
陈米一脸得意。
“哼哼,对了小和尚,我帮你想出了问题,你该怎么感谢我呀?”
“我去斋房给你拿一些葱饼,很好吃的。”纪东歌老老实实站起身。
“葱饼?好啊好啊,那我要两个!给大姐一个!”陈米两眼放光,托起下巴坐在台阶上耐心等起来。
不一会儿,纪东歌怀里揣了三张热乎乎的葱饼,急急忙忙地赶来。
两个孩子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吃着葱饼,争论着枝头上的鸟儿,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师父来送陈酥出门。
“大姐,葱饼。”陈米得意地把饼子递到陈酥手里。
陈酥接过葱饼,摸了摸陈米的头:“谢谢小妹,小妹真棒。”
她旋即将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纪东歌:“小师父,多谢你陪小妹玩耍了,她比较闹腾,希望没有打扰小师父你清静才好。”
纪东歌双手合十,淡淡地鞠躬。
陈米依依不舍地向纪东歌道别后,师父拉着纪东歌的手回寺里。
“师父,我有答案了。”纪东歌仰头道。
“哦?慧觉想通了?说来听听?”师父笑着问。
“是鸟儿在动。”纪东歌说出了陈米给他的答案。
“那枝条没动么?”师父还是笑着,但笑得更宽厚了。
“鸟儿不动的话,枝条又怎么会动呢?”纪东歌照着陈米的答案,一五一十地讲。
“那小姑娘告诉你的吧?”师父笑着一语道破。
纪东歌霎时红了脸:“是、是的......”
“嗯。”师父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师父,这个答案是对的么?”纪东歌有些迫切地问,“动了的,是鸟儿对么?”
师父说,这个问题若是答对,那么他也就不是师兄们口中的“空心人”了。
“不对。”师父和善地说。
“喔......”纪东歌缓缓低下了头。
“但是东歌啊。”
师父宽厚温暖的掌心抚了抚他的头顶。
“你其实已经找到正确的答案了。”
飞雪席卷。
尸陀骨林中,纪东歌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赢了。”
尸陀林怙主在他身边森然开口。
“你可以进入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