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瓷器打碎的脆响。总管太监高得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来,帽子歪了,脸色比死人还白,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皇……皇上!奴……奴才在!”
“朕的床褥呢?!”周元帝指着光秃秃的床板,气得浑身哆嗦,“还有这帐子!这熏炉!这……”他目光扫过空旷得可怕的寝殿,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太不对了!
原本靠墙摆放的那架嵌满螺钿宝石的紫檀大屏风呢?没了!墙角那尊半人高的前朝青玉雕龙吐珠香炉呢?也没了!
连他睡前随手放在床头小几上把玩的那块暖手羊脂玉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寝殿,除了他身下这张光板床和他自己,像是被洪水冲过一遍,空空荡荡!
只有几缕晨光从高高的窗棂透进来,照着地面浮尘,显得格外凄凉。
“鬼……鬼啊……”高得禄瘫在地上,牙齿咯咯作响,眼神惊恐涣散,“又……又来了!跟……跟去年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全……全没了!”
“什么?!”周元帝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从光板床上栽下来!去年!那个让他沦为天下笑柄、龙榻都被人搬走的噩梦!又来了?!
他赤着脚跳下床,冰凉的金砖激得他一个哆嗦,却压不住心头的滔天怒火和恐惧。他踉跄着冲出寝殿。外面更是一片狼藉!
值夜的小太监瘫在墙角,口吐白沫,人事不省。走廊上原本摆放的几盆名贵兰草,连盆带土消失无踪,只留下几个湿漉漉的印子。
“给朕查!查!”乾元帝的咆哮响彻空旷的宫殿,“禁军统领呢?内务府总管呢?都给朕滚过来!查不清楚,朕扒了你们的皮!”
整个皇宫瞬间炸开了锅!比去年那次更甚!
一队队盔甲歪斜、睡眼惺忪的禁军被紧急集合,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宫墙内乱窜。内务府的太监们哭丧着脸,捧着空空如也的册子,挨个宫殿清点。
“报——!皇上!内库……内库空了!”一个内务府的小太监连滚爬进养心殿,声音带着哭腔,“锁……锁好好的!可里面……金子!银子!全没了!连垫箱子的黄绸布都没留下啊皇上!”他嚎啕大哭。
周元帝眼前一黑,扶着冰冷的柱子才没倒下。内库!他的私房钱!刚让江南刮地皮刮上来、还没捂热乎的!
他只觉得喉头腥甜,几乎要一口老血吐出来。
“报——!”又一个侍卫统领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太……太庙!太庙出事了!”
乾元帝心猛地一沉,祖宗!他跌跌撞撞,在太监搀扶下冲向太庙。
太庙正殿,长明灯还亮着,光线却显得格外·阴森。供桌上,太祖高皇帝的神主牌位前,那方象征皇家威仪的蟠龙玉镇纸不见了!
取而代之,压在那歌功颂德黄绫祭文上的,是一块黑乎乎、散发着刺鼻甜腥气的石头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