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商松与符宣便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向陈序的书房,两人往日里总是精神饱满,此刻却垂头丧气,连肩头都垮了几分,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不等陈序放下手中的卷宗开口询问,商松便先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挫败:“宗主,这几日我们反复研究图纸,还试着用黑铜、赤金做了些小部件的模型,机匣的大体框架勉强能琢磨出些制作思路,可里面那几个关键的联动机括,尤其是控制射速的‘定速销’和承受冲击力的‘缓冲簧’,实在是难住我们了。”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接着说道:“以我们化灵境的修为,就算用了赤乌金这种珍稀材料,不管怎么调整熔炉的火候、怎么用灵力反复锤炼,都没法达到图纸上要求的精度,要么是硬度够了,可一受力就脆裂,要么是韧性勉强达标,却又软得变形,根本没法装到机匣里用,试了十几次,每次都是最后一步出问题,真是越做越着急。”
符宣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无奈:“我们还试过用灵火反复淬炼部件,想让金属的结构更紧密些,也按古籍上的法子加入过灵砂调和,可每次到最后塑形的时候,要么是部件直接在模具里碎裂,要么就是冷却后尺寸偏差超出了毫厘,机匣里的部件差一丝都不行,根本没法用,这几天大家都没怎么合眼,还是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实在是,哎。”
陈序看着两人懊恼又焦虑的模样,起身走到他们身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宽慰道:“不用这么气馁,这机匣的关键部件本就不是化灵境能轻易驾驭的,你们能琢磨出框架的制作思路,还敢尝试锻造核心部件,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放心,过几天会有一位通灵境的炼器师来星辰峰,到时候你们多跟着他学习学习,看看他是怎么处理这些难题的。其实炼器和修行一样,境界修为固然是基础,但经验和手法同样关键,若是单靠境界就能成炼器大师,那高境界修士岂不是人人都能锻造宝器了?慢慢来,多学多练,你们以后也能达到这个水准。”
商松与符宣闻言,眼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原本耷拉的脑袋也抬了起来,符宣往前凑了半步,语气急切地问道:“宗主,那位通灵境炼器师真的能解决这些难题吗?我们试了这么多法子都不行,他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手法?”
陈序笑着点头:“放心,这位炼器师在机关法器的修复和锻造上经验极丰富,尤其是对精密部件的处理,定能给你们指点,等他来了,你们好好请教,说不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沮丧渐渐散去,又问了几句关于那位炼器师的情况,便转身回去继续研究图纸,只盼着能早日见到这位高手指点迷津。
又过了约莫五六日,负责山门值守的李力匆匆跑进正厅,对着陈序躬身禀报:“宗主,应该是那位炼器师到了,此刻正在山门外等候。”
陈序闻言,当即起身快步往山门走去,刚到山门口,便看到一位身着灰布长袍的老者站在那里,老者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沟壑,眼角还有几道浅褐色的印记,那是常年靠近灵火、被火焰熏烤留下的痕迹,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微微驼背,却透着一股沉稳老练的气息,应该就是师姐古兰说的古石樵了。
在老者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弟子,个个背着沉甸甸的炼器箱,箱子上印着古朴的火焰纹路,显然是常用的炼器工具,三个弟子都低着头,神色恭敬地跟在老者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序一眼便看出,古石樵面相的苍老,并非单纯因年岁增长,更多是长期炼器耗费精气神所致,炼器本就耗损灵力,还需时刻用自身灵力控制灵火的温度、塑形金属的形态,日积月累下来,对修士的生机消耗极大,不少老炼器师都会比同境界的修士显得更苍老些。
此前通过古兰传来的讯息,陈序早已对古石樵的过往有所了解,古石樵已修行两百余年,修为停留在通灵境后期,始终无法突破到通灵境圆满,自然也就没机会晋入天元境,后来古氏一族依附天云道宗,他便凭借一手精湛的炼器手艺,进入天机峰的炼器院,负责宗门武备的制作与中下品法器的修复,他对机关法器的构造极熟悉,尤其是修复破损的机关部件,手法精准独到,在天机峰的炼器院里小有名气。
直到数年前,古石樵因年岁渐长,精力越来越不济,长时间炼器后常会灵力枯竭、头晕目眩,便主动申请离开炼器院,返回古氏部族的聚居地隐居,平日里只偶尔指点族中晚辈炼器,再没外出过,这次也是古兰反复传讯邀请,他才愿意出山,来星辰峰相助。
陈序快步上前,对着古石樵拱手笑道:“古师兄远道而来,一路从渔城赶到星辰峰,定然辛苦至极,快随我进峰歇息,我已备好热茶和点心。”
古石樵连忙拱手回礼,语气谦和:“陈宗主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沉稳,带着老一辈修士的谦和与严谨。
将一行四人进进正厅后,侍女很快奉上温热的云雾茶,茶香袅袅,驱散了些许旅途的疲惫,陈序先与古石樵寒暄了几句,问起古氏部族的近况、沿途的路况,又聊了些渔城的风土人情,待厅内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他才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古师兄此前在天机峰炼器院任职多年,不知院里给师兄的俸禄不知有多少?”
古石樵闻言微微一怔,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料到陈序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沉吟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老夫在炼器院时,主要负责中下品法器的修复,偶尔也会帮忙锻造些简单的机关部件,每年能领到三十枚养魂丹。”
陈序听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即温和地解释道:“古师兄也知道,北域地界不比天云道宗腹地,修炼资源本就紧张,不少部族连修士的修炼的丹药都凑不齐,师兄肯赏脸来星辰峰相助,我自然不能怠慢,更不能让师兄受了委屈,毕竟师兄是带着真本事来帮我们的,若是连基本的供奉都比不上天机峰,传出去反倒显得我不懂事,也对不起师兄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