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乱石滩是东极海势力囤积近海物资的隐秘所在,滩上的礁石奇形怪状,有的像匍匐的巨兽,有的像竖起的尖牙,缝隙里还残留着退潮时留下的海草,散发着咸腥的腐味。
他们摸到物资囤积点时,正看到几名东极海的守卫蜷缩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打盹,身边堆着小山似的木箱,箱子上印着海螺与海浪的图腾,陈序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卒立刻散开,有的去解决守卫,有的则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油与引火符。
趁着夜色,陈序引动预先埋在礁石下的阵纹,那些阵纹瞬间亮起淡蓝色的光芒,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生成密密麻麻的冰棱,如同一道冰墙,将物资囤与外围的营地隔开,紧接着,火油被泼洒在木箱上,引火符 “咻” 地一声飞出,接触到火油的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
可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号角声,那是东极海的警报。陈序眉头一皱,知道对方的援军到了。
回程的路成了一场激战,东极海的修士驾驭着水浪追来,浪涛拍打着礁石,溅起丈高的水花,他们手中的长叉掷出,带着破空的锐响,前锋营的士卒结成圆阵,一边后退一边反击,法术碰撞的光芒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激战中,百余名士卒没能跟上队伍,有的被水浪卷走,有的被长叉刺穿了胸膛,最终永远留在了那片乱石滩,陈序回头望去时,火光已渐渐熄灭,只剩下浓烟在夜风中飘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
等到了冬季,这里变的如同雪域荒原一样,大雪如鹅毛般落下,彻底覆盖了光幕荒原东部区域,雪深及膝,踩上去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刺得人眼睛生疼。
双方的交锋变得愈发艰难,可东极海的修士却在雪地里如鱼得水,他们似乎天生就与冰雪亲近,指尖一动,便能操控着寒冰凝结成盾,那冰盾晶莹剔透,上面还凝结着细密的冰花,不仅能抵挡箭矢,还能瞬间冻结前锋营布设的陷阱。
有一次,前锋营在雪地里挖了数丈深的陷坑,上面铺着树枝与积雪,可东极海的修士路过时,脚下的积雪突然凝结成冰,将陷坑严严实实地盖住,他们踩着冰面从容走过,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更凶险的是,一支千人规模的东极海队伍试图强攻落泪谷侧翼的隘口,那隘口狭窄,仅容三人并行,两侧是陡峭的崖壁,由金世峰率领的作战六营驻守。
知道这隘口的重要性,金世峰早已令人在雪下埋了层层叠叠的爆裂符阵,东极海的队伍攻来时,雪地里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穿着白色的披风,与雪地融为一体,手中的冰矛泛着森然的寒气。
金世峰站在隘口顶端,看着对方逼近,猛地将手中的令旗向下一挥:“引爆。”
预先埋在雪下的爆裂符阵瞬间被激活,阵纹在雪地里亮起刺眼的红光,随即 “轰隆” 一声巨响,积雪如潮水般崩飞,带着碎石与冰碴,朝着东极海的队伍砸去。
与此同时,作战六营的修士催动火焰法术,一团团火球在雪地里炸开,火焰与寒冰碰撞,产生大片大片的白雾,将整个隘口笼罩。
双方在雾中厮杀,兵刃碰撞的 “铿锵” 声、法术爆裂的 “轰鸣” 声、临死前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崖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雾中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流瀑。
最终隘口守住了,崖下堆满了冰封的尸体与断裂的法器,有的尸体被冻成了冰雕,保持着挥刀的姿势,有的法器断裂成数截,灵光大衰,只剩下微弱的闪烁。
东极海的队伍撤退时,带走了他们战死修士的尸身,只留下几滩渗入雪地的暗红血迹,那些血迹在严寒中冻结,像一颗颗镶嵌在白雪中的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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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数年的交锋,没有哪一方能占据绝对上风,这片横亘在落泪谷与幽冥海滩之间的荒原,在战火的熏燎下,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青绿。
双方的士卒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无数战斗的痕迹,被法术轰塌的山峰,原本陡峭的山尖变成了平缓的坡地,裸露的岩石上还残留着法术灼烧的焦黑,布满剑痕的礁石,那些剑痕深浅不一,有的深达寸许,是修士用尽全力劈砍留下的,残留着阵纹的断壁,断壁上的朱砂阵纹已经褪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繁复的图案;还有那些在风雪中渐渐模糊的血迹,有的在岩石上凝成暗红的斑块,有的在雪地里化成淡淡的印记,最终被新的风雪覆盖。
落泪谷的防御工事在一次次交锋中不断完善,原本的壕沟被拓宽至三丈,沟壁用夯土加固,还嵌着锋利的玄铁刺,崖壁上的箭塔在摧毁与铸造中反复,最初的箭塔是用雷纹木搭建,被东极海的火焰法术烧毁后,换成了更耐烧的云铁木,塔身上还裹着一层薄铁皮,铁皮上布满了箭孔与烧灼的痕迹,新旧修补的地方界限分明,像一块块丑陋的补丁。
谷口的“玄冰锁魂阵”被韩志远与杜晖联手加固,阵纹从原本的三里延伸至周围十里,用更精纯的灵银绘制,在月光下会泛着淡淡的银光,启动时能冻结方圆数里内的灵气流动,让闯入的修士感觉像是陷入了泥沼,连抬手都异常艰难。
而东极海势力同样在幽冥海滩边缘筑起了临时堡垒,堡垒的墙体是用巨大的礁石与深海玄铁混合浇筑而成,泛着青黑色的光泽,坚硬异常,堡垒周围,用深海玄铁打造的拒马布满滩涂,那些拒马的尖端淬了剧毒,闪着幽蓝的光,每隔数里便有一具,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一头头伏在地上的猛兽。
双方就在这样的拉锯中互有胜负,没有人能彻底击溃对方,却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前锋营的士卒们脸上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原本年轻的面庞被风霜刻上了细密的纹路,眼神也从最初的激昂变得沉稳,他们的铠甲上布满了修复过的痕迹,新的甲片与旧的甲片颜色不一,连接处用铜钉固定,铜钉早已生锈,变成了暗绿色。
而东极海势力的修士、海盗们,也渐渐摸清了光幕荒原东部的地形,他们不再只敢沿着海岸线活动,偶尔会深入荒原腹地,甚至有一次,他们的战旗出现在了一处孤峰上,那战旗是黑色的,上面绣着一条张着巨口的海蛇,在风中猎猎作响,与落泪谷方向飘扬的玄色旌旗遥遥相对,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这场持久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