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天命皇权(求月票)(1 / 2)

第501章 天命皇权(求月票)

女帝一番老成谋国之言,倒是让一直注重实利的萧砚,也不得不着眼于所谓‘势’字当头的重量,遂就此推迟登基大典,先行启宝之礼。

萧砚将汴京政务暂交韩延徽总摄,又托付敬翔与李思安、王景仁等确保京畿无虞后,又传令南线余仲、史弘肇、贺瑰、王宗侃诸营加强戒备,严防江南异动。

此外,秉持夫妻一体、共担江山的意愿,他又特意下诏让女帝随驾。

只可惜的是姬如雪刚诞下次子不久,尚需静养,而李岱不过才几日大的年纪,更不可长途颠簸,便与世子阿稷一同留守汴梁王府,由妙成天、玄净天等圣姬悉心照料。

至于降臣、蚩梦、述里朵、千乌、巴戈诸妃妾,若有愿同往观礼者,皆可随行。而询问了她们的意见后,除却千乌主动提出要留下照顾姬如雪外,诸女自然俱皆愿意随驾,从未去过北方的蚩梦更是兴致勃勃。

于是,在由礼部迅速拟定仪程的同时,萧砚并也让人封锁了龙泉剑已入汴梁之事,而龙泉宝藏固然已在江湖天下流传数十年,但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自然无人知之,对开启之法则更不可能了解了。

所以此次启宝,对外便只言依古礼、循圣童之引迎回重器。

不过这一消息虽经刻意控制,但“秦王暂缓登基,欲亲赴河东开启龙泉宝藏”之事,仍然无法避免的由此宣扬出去,故瞬间就在汴梁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间激起层层涟漪。市井街巷,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这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听听!我就说秦王殿下是真龙天子!龙泉宝藏啊,江湖高手,王侯将相,甚至连黄巢与朱家皇帝都找了几十年,费尽心力,多少人丧命,可谁找到过那本来就是留给秦王的江山本钱,除了秦王,谁配得之”

“正是此理!殿下这是要取回传国之宝,名正言顺的登基啊!”

“看来这天下,是真要太平了……”

“江南那边……怕是要睡不着觉喽。”

“睡不着又如何天命在秦,大势所趋,岂是区区江淮所能阻挡我可听说,河东、河北的兵马都在请调南下,准备渡江擒蛇,便是禁军上下,亦是摩拳擦掌许久,这可是四海一统之际,名垂青史、封妻荫子的最后一次机会……”

天下热议沸腾,期待、好奇、敬畏……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却使得推迟登基之举非但未引人疑虑,反被视为一种更宏大叙事之前必要的、沉得住气的铺垫。

至于江南上下,恐慌之气自然一时自生,以至于天天在殿上唾骂秦王的声音都小了不少,私底下互相串联倒是愈加频繁。

而自李星云送走龙泉剑后,便一直忧心的张子凡在闻及这种种消息之后,却只是注意到了龙泉剑入汴梁的事似乎并未引起丝毫波澜,以至于愣神许久。

诸上种种自然无需多言,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萧砚在王府辞别雪儿与两个儿子,又对千乌仔细嘱咐了一二,车驾便就此离开王府向码头而去。

此行虽非倾巢出动,但秦王仪仗、妃妾翟车、殿前司精锐骑兵、随行夜不收、文武官员车马依旧组成了一支威仪赫赫的队伍,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此行自汴京码头登船经汴水与运河直抵洛阳,到洛阳后,再转道陕州,过潼关渡黄河,以此抵达河东道蒲州解梁。

自古凡此等浩荡出行,必然是大费民财,如此水路并行,已经算是极佳并兼有速度的方案了。

船队出行,沿途州县官吏早已接到严令,恭敬迎送,却不得过分扰民。

不过秋收与冬耕后,百姓已进入农闲阶段,所以在主要地点,仍有不少百姓们自发聚集于道旁,翘首以盼,俨然是欲一睹秦王风采。

一路行来,山呼“万岁”之声更是此起彼伏,而不少地方官吏显然是低估了百姓们对太平的渴望,以及对那位即将彻底终结乱世之人的崇敬,竟然时有无措之事发生,倒好在没出过什么太大的差池。

其后的所有州县并也有了前车之鉴,由此安排专人负责引导朝见,至于其中一些弄虚作假,假借民意之说用大场面来竭力奉承萧砚的,自有夜不收搜集证据,一路查办。

萧砚主要是与女帝同乘,时而商议细节,时而一并共赏秋色山河,而关中大地,此前千年竭力侍奉王朝数代而因此凋敝的情形,自也让人沉重。

蚩梦是最按捺不住心思的,常常待在船头或不甘于乘坐马车,所谓平原壮阔,河水波涛,自是对一路不同于娆疆的辽阔景象不断发出惊叹,而因为萧砚的放纵,自也没人管她,所以倒是因此释放了不少天性,不至于初至王府时那般拘谨。

由于此前登基大典在即的缘故,耶律尧光和草原主要贵族与部族首领都仍然待在汴京,不过述里朵自然只能带上耶律质舞,随驾当中,母女二人相对来说是最安静的,只是默默观察着这一处处雄壮的中原土地,各怀心思。

降臣的见识比起萧砚的想象还要更广泛,许多东西都难以提起她的兴趣,唯有一次次在船上或者车架里挑战萧砚,或者由萧砚弄出刺激玩法才能让她乐此不疲,可惜的是,她挑战一次便大败一次,每每都要让他人救场,实在不堪。

相比起降臣来,一同受邀随行的阿姐与候卿对这趟行程本身更感兴趣多了。

而旱魃由于早先在试炼出精准爆破技术后,便已带着相关的工部官员前往太原着手开采煤矿,进展也在逐步成熟。甚至据说旱魃还与矿区一个为其父送饭的女子有些牵扯,倒是让两个好姐姐与好兄弟对此关照不已,阿姐与候卿此行河东的目的自也有此原因。

行在先是在抵达洛阳后休整了一两日,精简了一部分不必要的东西,又经过数日行程,队伍终于在潼关渡过黄河抵达解梁。

所谓沟塍畔畹,交错轮群,若稼若圃,渔兮鳞鳞,逦弥纷属,不知其根。

当今天下,盐品甚多,色类不同,以河东者为胜。彼人谓之种盐,最为精好。

而当其首者,便自当属河东解梁盐泽。

所以龙泉宝藏的所在地居然在这一片盐泽之中,便也在让人意外之余,却是又合情合理起来。

前唐近三百年,解梁盐泽一直都是国之大宝,于皇室自己而言,可谓是核心财政来源,而由于解梁距离长安之近,这个重要程度,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从安史之乱后,更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不容外臣染指。

黄巢之乱后,盐泽为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所有,中宦田令孜曾欲使盐池复归盐铁使,王重荣竟然因此直接举兵而反,解梁盐泽之重要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故龙泉宝藏埋在此处,无论是距离长安的远近,还是盐泽此地的意义,倒都有了说法。

行在抵达解梁后,便直接设在了盐池边上。

盐池呈现在眼前,唯有一片银白之色,在秋阳下闪烁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味。

而驻太原的王彦章与李珽、朱友文、公羊左已先期率军抵达,与同样先行抵达的温涛、钟小葵和上官云阙早已将盐池核心区域严密封锁起来,岗哨林立,旌旗招展,肃杀之气弥漫。

工地上,众多工匠正在官差的指挥下进行最后的忙碌。

盐泽中心,一处显然经过精心挖掘和修整的区域已然呈现。泥土被清理干净,露出下方古朴巨大的青石结构,一道深邃的阶梯入口向下延伸,却见其底置有一尊雕龙刻凤的巨大鎏金棺椁,虽历经岁月,却仍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辉光。

萧砚抵达行在后,接受了王彦章、李珽等人的拜见,讨论了一些事宜后,便遣散众人,同时命人将那位十二峒圣童带来。

萧砚自然知道龙泉宝藏的所在地就在解梁盐泽,但具体方位,实则确只有圣童知晓,如果要自行寻找,虽依靠温涛的本事仍然可以寻到,但必然也需耗费时日,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圣童也都确实需要被带上。

圣童被引入帐中,他比两年前苏醒时似乎长高了些许,脸上那份懵懂怯懦稍褪,但眼神依旧清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依着学来的礼仪,向萧砚躬身。

抵达行在后,女帝与众女都自去赏景了,毕竟柳宗元亦曾题赋曰:“无声无形,漂洁迅诡,回眸一瞬,积雪百里……”这等情景,莫说是蚩梦、述里朵、奥姑都一时惊住,便是女帝也一时被美住,所以除了巴戈这个晋人,一群莺莺燕燕竟是抛弃了萧砚自去了。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可还习惯”萧砚斜倚在垫子上,任由巴戈给自己揉肩捏腿,显得很随意,像是寻常问话,“中原的衣食,与娆疆大不相同。”

圣童抬起头,认真想了想:“回大王,习惯。这里……很安稳,吃食也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比我在十二峒沉睡时,听到的、感觉到的外间世界,要好很多。”

能成为十二峒选择出来的圣童,其人难免有些不寻常之处,萧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圣童身上,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这一路行来,你也见了许多山川人物,有何感受”

圣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人很多,田地很多,房子也很整齐……大家好像都在忙着过日子。比起…一年前的中原,似乎很不一样。”

圣童忽然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萧砚,带着几分困惑:“大王,你……其实早就知道宝藏在哪里了,对不对没有我,你也能找到它。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呢只是因为……需要我这个‘圣童’的名号吗”

萧砚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巴戈虽也好奇,但只是低眉顺眼的给他捏着肩膀,一言不发,故帐中由此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他才微微笑了一下。

“名正言顺,自是其一。其二,此乃昭宗皇帝遗策,你亦是此局中重要一环,应有始有终。其三,”他目光扫过帐外,突然笑了笑,“本王又不是神仙,又哪里能够无所不知……”

圣童似懂非懂,不过他从萧砚的语气和眼神中,却也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尊重。他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虽然他明显察觉的出来,萧砚就算没有他,也能找到那个自昭宗皇帝死后只有他一人知晓所在的龙泉宝藏。

这样的人,又怎么不是神仙

吉日清晨,解梁盐泽的气氛瞬间庄重到了极点。

朝阳初升,将盐池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中心区域,临时搭建的祭台与观礼台肃穆而立。四周,禁军的精锐铁骑甲胄森然,夜不收身着大黑色的制式衣甲,环列如墙,隔绝出一片不由他人涉足的区域。

编钟、礼乐已然就位,乐工们屏息凝神,身着礼服的文武官员也按品秩肃立于台下两侧。

观礼台上,女帝端坐次位,凤冠霞帔,威仪天成。她的身侧次第排去,是盛装而来的降臣、蚩梦、述里朵、巴戈、奥姑等人。

蚩梦难掩兴奋,双眸晶亮,与一旁几日来就和她玩得亲近的阿姐,嘴动身不动的极低的小声嘀咕着。

述里朵神情郑重,扫视全场,极其讲究礼仪;降臣今日倒是难掩几分期待,仿佛不只是来看一场热闹。

李茂贞、王彦章、冯道、李珽等重臣立于台前,静静等候。侯卿也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环胸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