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都不做声,显然是听说过。
“没有鸡,哪来的鸡蛋?”皇妃又问那几个小孩子。“我们家的狗名字叫包子,你们听见叫包子,是不是就以为它吃的是包子?还满嘴流油,那是你们馋的流的口水吧?”
几个孩子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什么也不知道就乱说怪话。当心丸子记仇,日后当了滩主扣你们的口粮。——你们是靠谁吃饭你们都知道吧?”皇妃嗔怪的看着那几个孩子,还弹了其中一个的脑门。孩子们都大笑起来,也上去弹那个孩子。
皇妃这才说道:“去玩吧,再不许打架哦!”
那几个女人也去了,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回头看皇妃,皇妃冲她们摆摆手。
却说应皇子这天跟皇妃商议,要把院子里的牛粪分给滩里的人,让他们取暖。皇妃笑了,问道:“就那点牛粪,够他们几个人烧的?烧完了牛粪,你还能给分什么?”
“先过了这个三九天再说。”应皇子道,“如今天寒地冻,好些人家里都没有生火,万一出了人命,你我心里何安?”
“你这叫妇人之仁!”皇妃道,“没有烧的,你把自己的分给他们,没有吃的,你也把自己的分给他们,那他们要没有老婆,没有男人,你拿什么分给他们?你又不欠他们的!我们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还能有吃有喝,这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他们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样理亏呢?这样不对。”
“可他们都是投奔我而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应皇子道。
“错!他们是投奔生路而来。”皇妃道,“我们也给了他们这条生路,让他们可以安然过日子。虽然吃不饱穿不暖,可如今这世道,能吃饱穿暖的能有几个?能安安然然的过日子的又有几个?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好不好?!”
应皇子不作声了。虽然也知道皇妃说得对,可还是心里不忍。
皇妃见状笑道:“你这是‘贪’知不知道?贪图人们的称颂赞美。所以宁可为难自己,也要满足别人。”
应皇子当然不肯承认。他觉得自己这完全是为了滩里的人着想。
皇妃笑,“我看你是被架上高台,不想下来了。”
这天大麻花来问应皇子是不是说了滩里的人再乱说话,就扣他们的口粮?应皇子说没有。大麻花说滩里的人这两天传遍了,都说滩主说了,要再乱说怪话,就扣他们的口粮,让他们知道是靠谁吃饭的。
应皇子听了笑:“又叫回滩主了?不是地主了?”
大麻花也笑,“管他滩主地主的,这帮孙子也该给他们点颜色了,要不一个个都炸翅儿的不知道姓什么了。对了,张明儿拉来的那车东西还在那里放着,皇子打算怎么处置?”
“只在那里放着吧,等张明儿过完年来了,让他再拉回去。”应皇子道。
皇妃听说了却道:“凭什么让他拉回去?他拉来就是给我们的,不要白不要!”
“这滩里才刚安生了几日,切不可再横生枝节。”应皇子道,“如今人人都知道张明儿拉来了一车年货,若是我们就这么收下了,定然又会引起骚动。还是让他拉回去的好。”
“那就把东西给这滩里的人都分了。”皇妃道,“也比送回给张明儿强。”
“这倒是个主意。”大麻花道,“如此也能让他们看看皇子皇妃到底有没有私心。”
“嗯……”应皇子略作沉吟说道,“也好。权当是先欠着张明儿,日后再还他罢。”
一说要给分东西,滩里都轰动了。虽然张明儿拉来的都是以前没人要积压下的,旧黄历,对联,针头线脑,农具箩筐,人们还是很高兴。他们这辈子还没有得过白来的东西。所以都对应皇子交口称赞。
王妈和韶华这对婆媳也嫌隙尽除。这天韶华让王妈教她和面。可王妈教的是一回事,韶华做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两只手沾满了面糊,都张不开手,盆里的面就跟浆糊一样,碰在哪沾在哪。王妈笑道:“这才是瞎女子生娃——糊擦的到处都是。”
韶华道:“哎呀我不学了,这和面也太难了。”
王妈道:“你们总不能一辈子跟着皇妃,还是学着些好。”
“这不是还有你嘛。”韶华挨蹭着王妈说道。
皇妃赞许的看着韶华。韶华就是比云儿聪明的多,懂得适时的示弱。在皇妃看来,示弱是女人要学的第一项生存技能。可惜很多女人却只会逞强。
果然,王妈疼爱的看着韶华,要不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都羞于情感表达,肯定会把韶华搂在怀里。
“我也不能跟你们一辈子呀。”王妈看一眼皇妃道。
皇妃笑,“放心吧王妈,我身边如今就韶华一个姐妹,暂时是不会和他们分家的。不过以后怎样就说不上了。”
过了二月二,皇妃便让王妈在滩里给大麻花寻摸媳妇。交代王妈除了人好以外,再一个就是要长的好。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大麻花见识过了美枝,一般的女人根本过不了他的眼。没过多久,王妈就给访着一个。说东头老王家的闺女才放了话,只要有好人家,也就嫁了。说这个闺女人样好,眼也高,非要找一个模样好人家好学问好的才行。可如今人人都是逃难来此,去哪找样样俱全的。因而就耽搁下来。如今眼看得二十好几了,这才着了急,说只要人好就行。
“这可不就是皇妃说的缘分吗?”王妈拍手道。“前脚姑娘放了话,后脚皇妃就让给二当家的寻摸。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真真是太巧了!”
皇妃经过美枝的事,有了戒心,又让王妈细细访查了一回,确定没有什么猫腻。这才去跟大麻花说。大麻花一听一口就拒绝了。说他再不找女人了,就这样过呀。
“可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浩子和黄芽想想啊?”皇妃道。“家里没个女人,这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你怎么能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就不忙。”大麻花胡子拉碴的,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木然的说道,“日子怎么不是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