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小修)(2 / 2)

玉璋小眉头皱了皱,他总觉哪里不对劲,为何爹爹总说马上就一百个了,这一百个却总也到不了的样子?

小孩不由伸出自己两只小胖手,左看看,右看看,咋看也凑不够十一个。

玉璋灵机一动,迈开小短腿去拽奶奶,把奶奶拽过来坐下还不够,又跑书房把爷爷拉过来。

爷爷奶奶排排坐,小玉璋咧嘴儿一笑,满意了。

玉璋先拽过爷爷的两只大手摊开不准动,又拽过奶奶的一只手,想了想,将奶奶的四根手指头一个一个都给扳了回去,只留下一根食指。

这下够用了!

景辰默默捂脸:得,傻小子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接下来,小玉璋嗑开一粒瓜子,放到一根手指头上,十个手指头用完,再加上奶奶的那根,正好十一颗!

都不等景辰夸他 ,小孩先自己啪啪啪鼓掌,边鼓掌边兴奋地嚷:“百,百,玉璋厉害!最厉害!”

景辰趁小孩不注意脚底抹油想溜,玉璋却像长了后眼似的,嗷呜一声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爹的大腿,冲他爷嚷:

“爹爹坏,爷,爷揍!”

宋景辰不要脸朝小孩道:“宋玉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爹爹使坏?没有证据爷爷凭什么信你,嗯?”

“证,证据……”

证据是什么东西?

宋玉璋小脑袋瓜不够用了,景辰朝三郎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快,让爷爷教你怎么找证据,等玉璋学会了找证据,以后所有的坏蛋都怕我们玉璋呢。”

抓坏蛋是每个小屁孩义不容辞的责任,谁能抓坏蛋谁就最厉害,宋玉璋当然要做最厉害的小孩,小脑瓜里要惩罚他爹的哪根弦无缝链接到找证据抓坏蛋上,小手一松,倒腾着两只小短腿儿扑他爷爷怀里去了。

景辰撒腿就跑。

宋玉璋见他爹眨眼就没影了,莫名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过他很快就被三郎转移了注意力。

秀娘又好气又好笑,朝三郎吐槽:“你瞅瞅,你儿哪有个当爹的样子,尽是捉弄玉璋。”

三郎就笑。

秀娘:“你还笑呢,爹不像爹,儿不像儿。”

三郎:“景辰这爹当得挺好的,玉璋剥瓜子既可学算学,亦可让孩子手指灵巧,亦能培养一些孩子的耐心,何乐而不为呢。”

秀娘:“你就知道替他说话,这般小娃,我看把我们手指头都剥红了呢。”

三郎:“景辰是他亲爹,又最是心细,你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你去数数,总共也没让孩子剥几颗。”

……

夏末秋初,正是蟋蟀□□的季节,一到傍晚,墙角砖缝里的蟋蟀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玉璋拉着景辰帮他捉蟋蟀,景睿家的龙凤胎,景茂家的小子一人手里拎个竹编小笼子,一蹦一跳在后面跟着。

宋家老宅院这边的蟋蟀多一些,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为孩子们逮到大将军,景辰便带着几个小娃过来捉。

如今老宅这边住着老太太同宋大郎俩口子以及景竹娘俩。

景竹到底没有再嫁人,宋大郎两口子给闺女相看过几个,都是表面看着像那么回事儿,实则内里不堪细究,加上景竹本身不乐意再跳火坑,久而久之,俩口子也看开了。

再说,如今景竹开着全京城最大的刺绣工坊,每日里的生活充实而忙碌,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比给人做媳妇,做儿媳强多了。

宋玉璋迈着小短腿儿,在前头跑,边跑边喊:“爹爹,快,到这里抓!”不过半年的时间,他说话已经利索多了。

景辰看着月光下的小孩,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怕黑怕鬼,趴在爹的背上紧紧搂住爹的脖子,指挥着爹给自己抓“大将军”。

时光真是一个轮回,那些久远而模糊的瞬间,在某一个轮回的节点再次清晰,近得仿佛眼前才刚刚发生过,他依然能感受到父亲脊背的温度……

正恍惚间,儿子催促的小奶音再次传来,“爹,快点。”

玉璋正站在老宅书房的墙角下朝他用力招收。

景辰莞尔一笑,大步追了上去。

“爹,你小点声哦。”宋玉璋小手挡在嘴巴前,小心翼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浑然忘记刚才属他嚷得声音最大。

景辰会意,蹑手蹑脚凑上去,龙凤胎同景茂家的小子俱都屏住呼吸,盯住老宅书房前用做花草装饰的一块大石头。

这是之前祖父宋玉郎的书房,玉郎并非祖父的名讳,而是当年祖父考中探花郎打马游街时获得的美称。

玉璋出生前,老太太非说祖父同他托梦,说是小孙子命带煞气,当取名“玉璋”。

君子比德于玉,璋乃庄严礼器,可化解煞气。

景辰自是不信命里带煞之说,不过为了老人家宽心,从善如流便是了,且玉璋有握瑾怀瑜之意,寓意十分美好。

景辰在几个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用力搬开了那块大石头——

景辰不知道石头>

而宋玉郎大概自己也想不到,他留给妻子明珠的藏头诗没能起作用,小曾孙捉蟋蟀却误打正着破了他的机关。

这笔价值不菲的宝藏在宋家最艰苦的时候没能用上,却在宋家最如日中天时被挖掘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大概正应了《道德经》中那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那些艰难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在打磨子孙的品性,正因经历兴家之难,才更珍惜今日来之不易的“家和万事兴”。

冥冥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