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
周瑜望着顾如秉主帐的方向,眼神闪烁。
“惟有让吴王看到,烈王顾如秉,依旧是一股强大到不容忽视、甚至足以与蓬莱稍稍抗衡的力量。
唯有让吴王认为,维持与顾如秉的联盟,其价值远高于履行与蓬莱那危险的约定,或许……才有一线转机。”
他必须向孙坚证明,顾如秉这块“筹码”足够重!而证明的方式,就是尽可能展现顾如秉的韧性、潜力,以及……赢得眼前这场益州之战的可能性。
这也是他提出奔袭绵竹之计的另一层深意——若能成功,不仅能解顾如秉之围,更能向孙坚展示他周瑜的眼光和顾如秉集团依旧拥有的强大破坏力与战略价值。
与周瑜着眼于大局和战略博弈不同,年轻的陆逊则将精力放在了更具体的事务上。
他性格沉静,思维缜密,利用协助处理军务的机会,主动与顾如秉麾下的核心文武接触。
他与鲁肃探讨粮草转运与民夫征调的细节,与邓艾交流营寨布置与防御工事的优化,甚至向一些中层将领请教烈军的操典与战法。
他的态度谦逊而好学,言谈举止间流露出对烈王麾下人才济济的钦佩,以及对当前战局的关切。
这些接触并非泛泛之谈,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深入了解这个潜在盟友的内部运作、人才结构以及真实的战争潜力。
他将这些细微的观察与判断,都默默记在心中,作为辅助周瑜做出最终判断的重要依据。
新都城的夜晚,就在顾如秉的犹豫、周瑜的暗中评估与陆逊的细致观察中,悄然流逝。
新都城内,残破的城垣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骨架,无声地诉说着白日的惨烈。
顾如秉并未因暂时的喘息而放松,他深知此刻的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在与周瑜、陆逊有限的几次会面中,双方看似融洽地交换着关于曹军最新动向的看法。
“据游弩回报,曹军退后十里下寨,营中灯火通明,巡逻队次频繁,似在严防我军夜袭。”
顾如秉指着粗糙的沙盘,语气平稳。
周瑜羽扇轻摇,接口道。
“曹操新败,又失……那等助力,此刻必是惊弓之鸟。
其按兵不动,一方面是在舔舐伤口,重整旗鼓,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在观望,看我军下一步动向。”
他巧妙地将“童飞”二字略过,但双方心照不宣。
陆逊则更关注细节,他补充道。
“曹军后撤时,辎重队伍秩序井然,未见慌乱,可见其根基未损,主力尚存。且其营寨选址,背靠山峦,前扼水道,深得扎营要旨,短期恐难图之。”
这些交谈,周瑜和陆逊言语谨慎,却总能切中要害,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然而,每当话题无意间触及“蓬莱”二字时,帐内的气氛总会瞬间变得微妙而凝重。
周瑜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陆逊则沉默不语,但两人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的忧惧,却逃不过顾如秉的眼睛。
在一次仅有鲁肃在场的私下交谈中,陆逊曾忍不住低声感叹。
“蓬莱之力,实非人力可敌……烈王麾下猛将如云,尚且……唉。”
他未尽之语中,充满了对蓬莱那种超越常理力量的深深忌惮。连强大的顾如秉都在其手下吃了大亏,他们安罗帝国若与之正面对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认知,使得周瑜和陆逊内心深处,对于孙坚与蓬莱的合作,抱有极大的抵触和忧虑。
也正因如此,他们将说服孙坚改变立场、摆脱蓬莱影响的希望,几乎全部寄托在了顾如秉身上。
他们期盼着顾如秉能在此战中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和韧性,证明他依旧是那个值得孙坚投资、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制衡蓬莱的可靠盟友。
然而,他们却选择性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如今的孙坚,在签下那份神秘契约后,究竟还保留有多少自主选择的余地?
他是否已经身不由己?
面对周瑜和陆逊,顾如秉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遇与感激。
他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
“若非公瑾、伯言及时来援,新都危矣,此情孤铭记于心。”
赏赐、慰问从不吝啬,给足了两人面子。
但在这份客套与感激之下,顾如秉内心的警惕之弦从未有片刻松弛。
他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冷静地观察着这两位“盟友”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周瑜时常会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己方的布防图,注意到陆逊与邓艾等人交谈时那看似随意、实则敏锐的提问。
“孙文台绝非甘居人下之辈,其助我,无非是惧曹孟德势大,威胁其安罗罢了。”
顾如秉私下对鲁肃分析道。
“一旦曹操威胁稍减,或者出现更大的利益诱惑,这墙头草会倒向何方,犹未可知。我等与他的联盟,基础脆弱,如同沙上筑塔。”
为此,顾如秉采取了一系列隐秘的措施。
他不仅大大增加了面向曹军方向的明哨暗探,严密监视曹操的一举一动,更分出了一部分精干人手,由绝对信任的心腹统领,暗中盯紧了周瑜那五千部众的营区。
他们的日常操练、物资领取、人员出入,甚至是一些看似无意的与当地人的接触,都被详细记录,汇总到顾如秉的案头。
他在提防任何可能向外传递情报的迹象,确保孙坚这双“眼睛”和这只“手”,不会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在顾如秉的推算中,孙坚的目标无非是左右逢源,火中取栗,维持其割据地位。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孙坚,在蓬莱那难以抗拒的力量和诱惑下,所图谋的,或许远比他认为的更大、更危险!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的曹军大营,气氛则与新都的紧张警惕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压抑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