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宋这话并非虚言,先前近身搏杀时,他刻意收了三成力道,流影枪每次刺入都避开脏腑要害,说难剑的剑光也总在触及筋骨前收势,否则吴渊早已重伤倒地,而非仅留皮外伤。
而且最重要的是,词宋根本不会用枪,流影枪对于词宋而言,非但不是助力,而是桎梏。
吴渊猛地抬头看向词宋,眼底的空洞瞬间被震惊填满,金色魂瞳剧烈收缩。他顺着词宋的目光摸到自己的鬓角,指尖触到那几缕柔软的墨色新丝时,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这是魂体恢复的征兆,也是对方手下留情的铁证。
他这才骤然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先前的近身搏杀,根本不是词宋的极限,那些“以伤换伤”的凶险,全是对方特意留给他的“体面”。
他张了张嘴,喉间滚动着血沫,想说“多谢”,想说“惭愧”,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声叹息震得他胸腔发疼,混着未干的血沫溢出唇角,身形又佝偻了几分,这声叹息里,有对过往傲慢的悔恨,有对实力差距的不甘,更有对词宋实力的彻底折服。
演武场的死寂被词宋的声音打破,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僵立的兵圣阁众人,最终落回吴渊佝偻的身影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行定夺。”
“其一,我亲自动手斩你于此。”词宋的声音不高,却如寒潭投石,在兵圣阁众人心中掀起惊涛,“兵家违逆文道誓约,寻衅儒家在先,你这亚圣之血,足以给天下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演武场边的两位兵家亚圣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涨红,却又在触及词宋冷冽的目光时迅速低头,他们清楚,兵圣阁理亏在先,如今词宋以半圣之身斩亚圣的实力摆在眼前,反抗不过是自取其辱。
二十位半圣长老更是齐齐屏住呼吸,握着兵戈的手青筋暴起,却无一人敢出声辩驳,唯有风雪卷着碎甲的轻响在场中回荡。
吴渊的肩膀猛地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最终还是缓缓低下了头,花白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绝望。
“其二,你自行了断。”
词宋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温润,“将你亚圣之魂蕴养的兵道伟力,尽数与吴烈相融,他先前所受的重创,会即刻痊愈,这份亚圣底蕴更能为他铺就通天之路,未来必成亚圣,延续兵圣阁的传承。”
“吴烈大人……”
兵圣阁的白发长老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二者之重取其轻,如今词宋提出的选择,竟给了兵圣阁一线传承的生机。
两位兵家亚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容,却依旧不敢插话,只是目光灼灼地望向吴渊。
吴渊的头缓缓抬起,空洞的眼底第一次泛起微光。
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带着血沫:“你,你确定让我来救吴烈?”
“我从不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