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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眉间盈尺(1 / 2)

寒骊倒在染血的石阶上时,视野里最后定格的,是刘醒非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

她曾无数次在沙盘推演中模拟过败局,却从没想过,让自己功亏一篑的,会是一句轻飘飘的“我喜欢你”。

作为青铜仙殿中少数有名位的女将,寒骊的冷静是出了名的——连刀光剑影里都带着精密的算计。

她总以为,只要摒除所有情绪,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却忘了自己肩上披的不仅是铠甲,也是女儿身。

当刘醒非提着染血的长剑走近,声音里裹着几分刻意放缓的温柔时,她握剑的手竟有了微不可察的滞涩。

“我喜欢你。”

其实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

这话像颗细沙,猝不及防落进心湖。

寒骊眉头微蹙,本能地想挥剑格挡,可那瞬间的恍惚,已足够刘醒非动作。

冰冷的剑尖刺破铠甲,精准地扎进心口,没有半分犹豫。

寒骊能感觉到生命力顺着伤口往外流,也能看见刘醒非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他为了胜利,连“喜欢”都能当作杀人的刀。

“你……”

寒骊想骂他虚伪,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口带血的气音。

意识模糊前,她仿佛听见刘醒非轻喘着气,用剑尖撑着地面站起身。

也是,他刚熬过与工江、赤由的死战,又接下与自己的对决,再厉害的人,也该累了。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寒骊的目光渐渐涣散。

她终究是输了,不是输在谋略,而是输在自己最不屑的“情”之一字上。

而刘醒非站在她的尸体旁,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对面的敌人,眼底只剩劫后余生的疲惫,没有半分对死者的怜悯。

寒气还没散尽的战场青铜云台上,一道清瘦身影忽然从后面走出。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洗得发白的短打,唯独手里那柄湛青长剑惹眼——剑身不长不短,刚好贴合他的臂长,握在骨节分明的手里,竟像天生就该长在那儿似的。

是眉间尺。

他没看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没理会远处严阵以待的士兵,只定定站在刘醒非面前。

明明是张青涩的脸,一双大眼睛却黑得像深潭,没半点少年人的活气。

他往那儿一站,一股凛冽的杀气就漫了开来——不是沙场厮杀的悍勇,是淬了冰的冷,连风刮过都似要被冻住,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刘醒非握着长剑的手松了松。

他刚连斩工江、赤由、寒骊三员大将,铠甲上的血都没干,虎口还在发麻,但真要动手,未必赢不了。

可他偏往后退了两步,侧身让开位置,目光扫向身后。

孙春绮立刻会意,提着裙摆从阵中走出,嘴角噙着抹笑。

看刘醒非连番厮杀,她早按捺不住技痒,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剑鞘,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我叫眉间尺。”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珠砸在石上,清晰得很。

话音刚落,他握剑的手猛地一沉,湛青长剑“噌”地出鞘,一道青芒直刺孙春绮心口——没有多余的动作,快得让人眨眼都来不及。

孙春绮却不慌,手腕一翻,袖中白素剑应声飞出。

银白剑光像道闪电,瞬间迎上青芒,“当”的一声脆响,两剑相击的余音在战场上荡开。

所有人都没想到,眉间尺竟能稳稳接下这记飞剑。

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手腕微转,湛青长剑贴着白素剑的剑身滑过,剑尖反挑孙春绮的手腕,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仿佛接下这凌厉一击,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孙春绮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脚下轻点,身形往后飘出数尺,白素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又回到她掌心:“有点意思。”

孙春绮足尖点地,往后飘出丈许,素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捻。

那柄白素剑立刻脱了她的掌心,悬在半空,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她连剑都不握,只凭指尖起落指引,剑就跟着转了方向,剑尖斜斜指向眉间尺——这便是她最得意的今法御剑术,不用沾手,全靠术法驱策。

若是从前的古剑修见了,定会皱眉摇头。在他们眼里,剑是手臂的延伸,不握在手里,哪能有真力气?

就算剑器再不凡,离了手的力道也会散,终究是虚浮的花架子。

可眉间尺握着湛青剑的手,却微微紧了紧。

他没等孙春绮先动,脚下一蹬,身形如箭般窜出,青芒直劈白素剑。

按他的经验,离手的飞剑该躲得快,或是勉强格挡,哪料白素剑竟像长了眼睛,“噌”地往后一退,刚好避开这记劈砍,跟着剑尖一转,反而从侧面刺向他的腰侧。

眉间尺心头一凛,手腕急翻,湛青剑横挡胸前,“当”的一声,两剑再次相击。

这次他分明感觉到,白素剑上传来的力道竟带着韧劲,不是硬拼,而是像水流般缠上来,顺着他的剑势往旁引——这哪是没力气的虚招?

分明是能跟他手中剑缠斗的真功夫。

孙春绮指尖又动,白素剑忽然拔高,绕着眉间尺转了个圈,剑光如银环般将他圈在中间。

眉间尺脚步不停,青剑上下翻飞,每一次格挡都精准撞在白素剑的剑脊上,可白素剑总像有退路,撞开后立刻变向,时而从头顶劈下,时而从脚边挑起,时而又突然内敛,贴着地面滑过来,专挑他的破绽。

战场上满是剑光交错的脆响。

青芒与银辉缠在一起,时而飞扬到半空,剑风刮得尘土四起。时而又沉下来,两剑几乎贴在地面缠斗,剑尖擦着石缝迸出火星。

没人再觉得孙春绮的御剑术是花架子——那柄离手的白素剑,竟像有了自己的心思,跟眉间尺的剑你来我往,起起伏伏间全是变化,半点不落下风。

眉间尺的额角渗出细汗。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对方的剑不在手里,却比握在手里的剑更难缠,那些无穷的变招,竟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眉间尺只觉手腕猛地一麻,眉目青蓝剑嗡鸣着震颤,剑身上凝结的霜气竟被震散了几分。

他瞳孔微缩,看向对面立着的孙春绮——那柄看似无锋的白素剑斜指地面,剑脊上流转的微光,竟将他剑招里的杀意卸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