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祝雨晴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有片刻的恍惚。
天光透过阁楼的天窗洒落,在水族箱上折射出斑斓的光点。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而晋文渊已经不在床上了。
阁楼里静悄悄的,只有鱼缸里氧气泵发出的轻微声响。
她折叠好毛毯,换上已经干的校服,轻手轻脚地走下旋转楼梯。
书店的一楼,晨光透过玻璃门,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晋文渊正在柜台后整理书籍,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睡得好吗?”他问道,手中的动作没有停。
祝雨晴点点头,小声回答:“很好,谢谢您。”
“我煮了粥,一起吃早餐吧。”晋文渊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她跟上。
书店后方有一个小厨房,比阁楼上的那个稍大一些,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
晋文渊盛了两碗粥,又从蒸笼里取出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馅的,就买了豆沙和猪肉白菜两种。”他将盘子推到祝雨晴面前。
祝雨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豆沙包,小口咬下。
甜糯的馅料在口中化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关于你回家的事...”晋文渊斟酌着开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回去,和你父母谈谈。”
祝雨晴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碗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不用了。继父他...他不会听的。如果知道我在外过夜,还会打得更凶。”
晋文渊的眉头紧锁:“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经常这样对你吗?”
祝雨晴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只要我考试不好,或者他心情不好,或者...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晋文渊注视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她低着头,脖颈显得格外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校服领口处,隐约可见一道暗红色的伤痕。
“你今天要去上学吗?”他换了个话题。
祝雨晴轻轻摇头:“今天是周六。”
“那么...”晋文渊思考片刻,“如果你愿意,可以在书店待一天。我这里正好需要人帮忙整理新到的书籍。”
祝雨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得回家。妈妈会担心的,而且...”
而且继父可能会因此更加愤怒。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晋文渊明白。
“至少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他坚持道。
早餐后,晋文渊关店挂上“暂不营业”的牌子,陪同祝雨晴回家。
清晨的街道已经苏醒,小贩推着早餐车沿街叫卖,上班族行色匆匆。
祝雨晴默默地走在晋文渊身边,步伐越来越慢。
“怎么了?”晋文渊注意到她的迟疑。
“文渊哥...”祝雨晴停下脚步,声音颤抖,“如果继父问起我昨晚在哪里...我该怎么说?”
晋文渊思考了一下:“就说在同学家过的夜。如果他追问,就说是我侄女,正好来北京读书,你们是好朋友。”
这个小小的谎言让祝雨晴稍微安心了些。她感激地看了晋文渊一眼,继续向前走。
他们来到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楼体外墙斑驳,阳台外挂满了晾晒的衣物,有几个窗户用塑料布封着,在晨风中哗啦作响。
“我就送到这里吧。”晋文渊在楼道口停下,“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来书店找我。”
祝雨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昏暗的楼道。
家中,何桂枝正坐在小板凳上拣菜,看到女儿回来,她立刻站起身,眼中满是忧虑。
“晴晴,你昨晚去哪了?妈妈担心死了...”她拉着女儿的手,声音哽咽。
“在同学家...”祝雨晴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回答。
这时,卧室门“砰”地打开,王大力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看到祝雨晴,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哟,还知道回来?”他冷笑着,“翅膀硬了是吧?敢在外面过夜了?”
祝雨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在同学家...”
“同学?哪个同学?”王大力逼近一步,“就你这种闷葫芦还有同学?骗鬼呢!”
何桂枝急忙挡在女儿身前:“大力,孩子回来就好...”
“滚开!”王大力粗暴地推开妻子,盯着祝雨晴,“说实话,昨晚到底去哪了?”
祝雨晴咬着嘴唇,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圆谎。
然而,王大力已经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变化——那件校服比昨天干净平整了许多,显然被仔细熨烫过。
“这衣服怎么回事?”他眯起眼睛,“你哪来的时间熨衣服?”
“是...是同学的妈妈帮我熨的...”祝雨晴结结巴巴地解释。
王大力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撸起袖子。
手臂上,昨晚晋文渊为她贴的创可贴已经换成了新的,边缘整齐,干净洁白。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别告诉我同学的妈妈还特地给你换了创可贴!”
祝雨晴脸色煞白,无言以对。
“说不出来了?”王大力猛地拽着她的胳膊往墙边一推,“小小年纪就学会夜不归宿,还学会撒谎了!说!昨晚到底跟谁鬼混去了?”
后脑勺撞在墙上,祝雨晴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何桂枝扑过来想保护女儿,却被王大力一把推开,额头撞在桌角,渗出血丝。
“妈!”祝雨晴惊叫。
王大力看都没看妻子一眼,继续逼问祝雨晴:“不说是吧?行!今天你别想吃饭,也别想出这个门!给我跪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起来!”
他强行按着祝雨晴的肩膀,让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然后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砰”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