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去,见到宫子谦眼含利刃,扫来扫去,谁都不敢与他对视。
刘甫女婿,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又是宫家四兄弟中最有才干的一位,惹了他等同于得罪几方势力。
“宫将军,言重了。”
开口的是安西军主帅公羊矛,虽是一军主帅,但没有丝毫武将气度,反倒像是一名文臣,他笑意盈盈说道:“今日是给卜大人接风洗尘,顺便为陆大人贺寿,堂堂封疆大吏,难道只吃萝卜喝米粥?诸位都不是迂腐之人,先帝放在心中,不用常挂嘴边。”
宫子谦狠狠瞪着上峰,沉声道:“公羊大帅,你是怎样把先帝放在心中?可否刨心挖腹,借来一观?”
一位是公羊家嫡系,一位是郡马,公羊尘觉得宫子谦心高气傲,宫子谦觉得公羊尘德不配位,二人谁也不服谁,于是常有摩擦,但只是限于军中,像当着陆丙的面撕破脸皮,尚属首次。
公羊矛城府极深,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心里骂着宫子谦祖宗十八代,表面仍扬起淡淡笑容,“刨心挖腹,未尝不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有旨意,本帅愿挖开心肝,以证对先帝忠心。”
“好啦。”
陆丙摁手示意,“你们自家的事,关起门来分个对错,实在不行,入京去讨公道。本官今日是为了给卜大人接风,要是有怨言,觉得陆某有何不妥之处,尽可以上折子参我,与他人无关。”
谁知宫子谦根本不买账,冷声道:“公羊大帅会遵从旨意行事?”
公羊矛正色道:“那当然,不遵圣旨,岂不成了第二个郭熙?敢问宫将军,你手中可有旨意?”
宫子谦缓缓摇头道:“没有。”
公羊矛莞尔一笑,“看来本帅忠心,将军瞧不成了。”
“我有!”
沉默许久的卜琼友骤然起身,从袖中掏出杏黄卷轴,打开后朗声道:“安西副都护卜琼友抵达安西后,卸掉公羊矛所有官职,速速令人将其押解回京,钦此。”
众人大惊失色。
卜琼友一上任,就要把一军主帅革职查办。
简直骇人听闻。
宫子谦站起身,来到脸色煞白的公羊矛背后,右手轻轻放在肩头。
这名在军中长大的将种子弟,气场可比普通武将浑厚,公羊矛倏然一惊,双目瞪圆。
宫子谦低声道:“走吧大帅,同僚一场,下官亲自押赴你入京受审。”
尽管公羊矛已经料到结局,仍旧不失一军主帅气度,从容起身,“不劳宫将军费心,本帅自己能走。”
叮咚一阵乱响。
原来是转身时,衣袍将酒杯扫倒。
众人一阵心悸,生怕祸事落在自己头上。
陆丙面色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怒。
本来是自己寿宴,没想到成了公羊主帅的断头酒,朝廷这是怎么了,竟敢随意去动一军主帅。
难怪常说福祸无常。
陆丙低下头,望向酒杯。
莫名想起那句诗词: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